“听人说能月入4万”!中国农民花20万来澳华人店打黑工 钱没挣到人也...
颜自辉和张清水来自江苏省连云港东海县,东海盛产水晶,是中国的水晶之都。
颜自辉建议我抽空考察澳洲市场,可以带一些水晶样品去澳试水,倒卖水晶或许是个不错的活路。
这两个皮肤黝黑年近50,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在飞机最后一排中间位置,他们坐立不安,或许是座位太过拥挤的缘故。
颜自辉问空姐能不能挪到靠窗的位置,那里本是空乘人员休息的专位,空姐微笑着拒绝了。
飞机马上起飞,飞往中国陕西-咸阳机场。
颜自辉从坐下后就一直上下打量我,终于忍不住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和我说话,询问我澳洲入境审查是否严格。
我轻描淡写地回答:如果没有带违禁品,不违反海关的规定肯定不会为难你。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双手捂着脸靠在前排的椅背上。
又突然抬起头看着我,问我来澳多久,做什么工作,签证是否好申请之类的问题。
我暗自嘀咕,若这两人来探亲,看这老实巴交的样子并不会说英文,若这样能相约来澳游玩一圈,更是说明语言从不是阻止你走出国门看世界的障碍。
乘务员开始发放午餐,颜自如和张清水小声说了两句,随后他把张清水的熏肉沙拉递给我说,“他不会吃。”
我就顺势接下了。
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是来旅游的吧,
颜自辉看着我神情有些恍惚。
抬头,苦笑,
“还没入境就被遣返了。”
“难不成你们是拿着旅游签来澳洲打黑工,被移民局发现遣返的?”
在东海,颜自辉和张清水是做电焊和瓷砖的工人,听人说到澳洲打黑工一个月可以挣3w-4w人民币,就打听到中介,支付二十万中介费抱着来澳挣大钱的美梦,穿着出发前去批发市场买的新西装,背着新挎包,一路从江苏辗转济南,各自身上揣着一万两千元钱,带着一张造假的入澳个人资料申请表和对澳洲生活的无限向往,搭上了飞往悉尼的航班。
中介说,顺利入境之后,会安排人在到达口接机,随后给他们安排工作和住处。
在农村,如果能够顺利入境打黑工挣钱,家里是要在村里请客吃饭放鞭炮的,因为大家都相信去外国的人,一定能带回很多“大钱”。
我问中介费是多少,颜自辉用手势比了个二,我猜的两万,他摇摇头,我又猜了12万,他还是摇头。
二十万,中介说能成功入境,二十万一年挣回还大大有盈余,倒霉被查到没法入境就全额退款,但不包括他们这次来回的路费开销。
怀里揣着的行程单上,预定往返航班是8月21日和8月29日,一共八天的行程,中介预定的酒店只有两天。顺利入境后,29号回国的机票自然就作废了。
他们内心一路忐忑,终于在落地后被海关拦下询问。
不懂英文,甚至对刚刚踏上的这个国家一无所知,面对移民局,他们对自己的“旅行计划”答不上半句,在与中国移民局电话查证双方信息的时候,兜里个人资料申请表上的信息全部对不上号。
颜自辉说,中介并不走心,信息资料表上父母的名字和年龄都是编造的,他的父亲早在十四年前就去世了。
他说:“中国移民局不帮自己人,我们又不是去做违法的事情。”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用力也无比真诚。
我笑着给他打了个比方,
“恐怖分子入境也可能只是拿着旅游签啊!澳洲移民局只是在保护自己公民的合法权益和安全嘛。”
他们不知道这一趟航班是飞向咸阳。
在移民局折腾了48小时之后,被送上了任意一趟回国的航班,并没收了身份证明(护照将在抵达中国境内以后由航班机长交还给本人)
张清水说,到了西安以后坐火车走,先去长沙再转车回家,坐飞机,贵。
他在狭小的位子上坐立不安,索性脱了鞋蹲在椅子上打瞌睡。
我教他们用显示屏看电影,电影播放五分钟后,张清水蹲在椅子上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颜自辉去自助零食区拿了一些饼干,张清水把其中一包苏打饼递给我,我婉言谢绝,随后他默默把饼干放进随身的皮包里。
颜自辉一直强调是他们运气不好,去澳洲只是打工也没有坏心,他苦笑着说,这一趟回国肯定要折腾一阵,不会那么容易。
2017年8月,澳洲移民局开展了一次打击外来黑工的活动,有229人被抓,超过500名外籍员工因没有合法签证被拘留或者直接驱逐出境。
持有护照和签证并不能保证百分百入境,在澳大利亚,几乎每天都有中国人被遣返回国,这些人有留学生、怀有身孕的妈妈、“黑工”和境外罪犯。
像颜自辉和张清水因为入境目的可疑,被移民官怀疑有非法打工或滞留倾向被遣返回国的人并不在少数,他们将面临三年不得申请澳洲临时签证的处罚。
颜自辉和张清水的年龄和我父亲差不多大,回到家乡以后按照和中介的约定,他们将领回许诺的二十万中介费,而这一路辗转的花销和郁闷只能自行消化。
飞机停稳后,他们从机长手中接过护照,拿着行李等待出仓,回想这些对话的前前后后,因为颜自辉和张清水的坦诚和无知,甚至被他们感染的苦涩和无奈。我心里像伸出很多触手,包揽了生活的各种滋味。
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抱着一夜暴富的梦想睡去,醒来后又继续开始半点半滴地在原地积累自己小财富的生活。
知道有人打黑工挣了钱回家风光无限,也知道有人语言不通还能靠技术移民拿到PR,要是能够把妻儿带到澳洲算是皆大欢喜,但也有人抛妻弃子独自逍遥。
在澳洲,这些语言不通的黑工者的处境并不会如同中介阐述的那样容易,即使是做建筑技术活,被华人老板压榨后能拿到手的薪资与“3w-4w”相差甚远,可能还要处处提防移民局的突然袭击。
国外的“金”像是彼岸的山,能过了桥到达对岸算是人生侥幸,若过不了,掉下桥去,不知有多少人能拍拍身上的灰,只当作是人生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