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孩子:3岁称帝,39岁入狱,4段婚姻,5个女人,一生飘零……(组图)
溥仪从满眼天真的孩子,到沧桑无神的老人,我们看见的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他曾是亡国之君,最后成为新中国的公民。身处动荡时期,溥仪颠沛流离的命运波澜,在历史洪流中,无非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1908年冬天,入冬不久的北国分外冷涩,内务府的供暖也未解燃眉。整个紫禁城,毫无生气,气氛压抑的有些可怕。
那个晚上,溥仪被慈禧太后下令带到宫中养育。
他被抱到了清宫,看到了许多极其陌生的人,在那阴森森的床帐内,扶拥着一个瘦削可怖的老太婆坐在床上,溥仪瞬间就被吓得大哭了起来。
慈禧太后见状,便让人给溥仪拿糖葫芦,不料他用手把它接过来以后,就一把摔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喊:“要嫫嫫(乳母),要嫫嫫......”,一直闹个不休。
当慈禧太后看到他这种不识抬举的样子,感到了不痛快,说道:“这个孩子真别扭,让他上边玩去吧。”
那年,溥仪仅仅3岁。
年幼无知的他不会想到,自己的悲剧人生从此开始,命运再也与自己无关。
每当夕阳西下,暮色茫茫时分,进宫办事的人全都走净了的时候,静悄悄的紫禁城中央,乾清宫那里便传来一种凄厉的呼声:“搭闩,下钱粮,灯火小心。”
随着后尾的余音,紫禁城各个角落里,也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值班太监死阴活气的回声。
这时的溥仪,往往不敢走出屋子,觉得故事里的鬼怪都聚到他的窗户外面来了。
1908年11月14日,光绪帝去世,慈禧太后命溥仪继承皇位。随后,慈禧病逝。
当3岁的溥仪被父亲醇亲王抱着坐上太和殿的皇帝宝座上后,正在那金鞭三响,金钟玉磐齐鸣,文武百官各按品级长跪磕头时,这个孩子,便又在这种素未曾见的大场面下,被吓得大哭起来。
在这样的时刻下,溥仪的父亲急得满头大汗,只能小声安抚他说:“别哭,别哭,快完了,快完了。”
但在当时,饱受作弄和惊吓的溥仪,绝不是父亲这几句不解决任何问题的温言所能安静下去的。他仍然坐在天子宝座上,向着王侯将相、济济百官号泣不已。
此时溥仪的父亲可真急了,便顾不得什么体统不体统了,而是把止哭的最后一个法宝——纸糊的纸老虎,递到他手中。这个办法生效了,溥仪不停地玩它,终于不哭了。
未知人事的溥仪不会知道,慈禧撒手人寰后,将一片破碎的江山交付于他,意味着是一场灾难。
万年皇帝,成为一个牢笼,罩住他的一生。
紫禁城那么小,小到永远是斑驳的朱红色的高墙,头顶上的蓝天永远只有那么一小块。
溥仪成为了世界上最孤独的孩子,他想做个快乐的孩子,却被强迫坐上了龙椅。
那时的他,不会知道,此后自己人生中所有的门,他都打不开,所有的人都是撒谎者,所有的离别他都赶不上。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8月19日,同盟会组织武昌新军起义,废除宣统年号,结束了清朝的统治。
次年1月1日,孙中山在南京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宣告中华民国成立。随后,隆裕太后以清廷的名义颁布了宣统皇帝退位诏书,但是清室仍拥有优待条件,保留皇帝尊号。
于是,溥仪和清朝皇室才得以继续留在紫禁城中,称孤道寡。对年少的溥仪来说,生活依旧单调乏味。
偶然一天,溥仪的弟弟溥杰带着他爬上城墙,看到了当时已摇身一变,成为中华民国大总统的袁世凯,及其大队随从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紫禁城。
这一切预示着溥仪的“权力”早已被架空。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只是紫禁城里的皇帝,外面的新世界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民国政府为他留存的紫禁城,成为了禁锢溥仪自由的无形监狱。
溥仪连自己的母亲去世,都见不到最后一面。他推着自行车拼命往城门的方向骑去,门外有他短暂模糊的童年,有他的生母,有他遥远又触手可及的的世界。
他想要出去,见母亲最后一眼,可是被侍卫阻拦了下来。他绝望地大声呐喊:“把门打开,把门打开!”
这一扇坚实的城门,阻隔了毫无生气的紫禁城与热闹非凡的世界,也阻隔着溥仪那颗向往自由的心。夕阳下,只有他单薄的身影在巨大的紫禁城中,茕茕孑立。
那时的溥仪,在悲痛之余,更不会想到之后的自己,会遇见革命和复辟,在兵荒马乱中被人轮流当傀儡玩弄。
1917年7月1日,张勋兵变,宣统复辟,无辜的溥仪被迫再次坐上龙椅,第二次做起了皇帝。
少年溥仪也许并不太懂复辟意味着什么。他仅知道内务府的人多了,穿戴整齐了,迎来送往频繁了,几个太妃高兴了。
他每天只需半天接受老师陈宝琛的指导,半天看待发的上谕和内阁官报,接受各种人的叩拜。
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变革,做点实事,却被太监们一把火烧了朝廷账本。
张勋复辟,引起了全国的一片反对浪潮,段祺瑞首先在北京成立了“讨逆军”。12日,讨逆军进入北京,在宫中投下炸弹,遗老遗少们吓坏了,都躲到了各自的卧室。
几天后,辫子军战败的消息就传入宫中,张勋早已逃到荷兰大使馆,随后复辟宣告失败,溥仪宣布第二次被迫退位。
这是他的第二个退位诏书,溥仪看了之后,放声大哭,历时12天的闹剧就此结束。
此后,宫廷对他毫无意义。
溥仪十六岁那年,结婚了。这是他的第一段婚姻。
1922年12月1日,他娶了婉容为皇后,文绣做了淑妃。溥仪关起门来,与两个妻子照样在“小朝廷”,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他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只有这两个女人。
此间,溥仪因为受了外国老师庄士敦的影响,以及对于当时宫中生活方式的不满,又加上他对于“小朝廷”命运的不安,所以便产生了要到欧洲去留学的念头。
当他把这种心情与想法向当时有关人士透露出来时,不了却遭到他老师以及家属中“权威人士”的极力反对。对此表示赞同的,只有庄士敦一人。
他们反对的理由是:中华民国对于“清室”的“优待条件”,早为国际上所公认,中华民国又怎能单方擅自废止?
其实,他们反对的本意却不在此。在这些“遗老遗少”的眼里,溥仪不过是一个挡在危险面前的“纸牌皇帝”。
溥仪后来在回忆录中坦言,他二次退位后,度过了人世间最荒谬的少年时代。
“中华号称为民国,人类进入了二十世纪,而我仍然过着原封未动的帝王生活,呼吸着十九世纪遗下的灰尘。”
直到1924年10月23日,紫禁城的黄昏终于到来。
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随后,他修改了清室优待条款,将居住在故宫的溥仪一帮人驱逐出去。
进入宫门后,冯玉祥的手下,每遇到一个人便喝声:“不许动!”,他限定溥仪与其他人在二十分钟内离开紫禁城。
那一年,溥仪18岁。
在冯玉祥的逼迫下,溥仪携皇后婉容、淑妃文绣等从故宫里搬到了醇亲王府,并于1925年2月23日离开北京,坐着火车来到天津租界。
随后住进了日租界宫岛街的张园,从此开始了近七年的寓居生活。
天津租界的“花花世界”让溥仪眼界大开,他一边接受前清遗老遗少三拜九叩大礼,一边追求享受着时尚的西式生活。
溥仪与婉容
到了天津之后,婉容与文绣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文绣后来回忆说:
“在天津虽然我们同住一幢楼房里,但无事谁也不和谁来往,形同路人。婉容成天摆着皇后的架子,盛气凌人,溥仪又特别听她的话,我被他们两个冷眼相待。”
文绣最终忍无可忍,数次自杀未遂,最后在妹妹的帮助下,逃离了张园,并诉诸法院成功与溥仪离婚。
在天津这一段的“寓公”生活中,溥仪始终都是在日本帝国主义分子的所谓“保护”和卵翼之下,数年如一日贯受着他们的衡量与拉拢。
日本人的走狗们,都住在溥仪的院内,不论每次他见什么人,出门到哪里去,所有的一切行动,无一不被记录在他们的日记本子上,无一不是他们向日本总领事馆做汇报的资料。
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张园,溥仪都不得自由,他一心想复辟清室大业,却在28岁那年,成为伪“满洲国”的皇帝。
他以为自己是大清江山的主人,却做了日本人的傀儡。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决心在中国东北建立傀儡政权。他们密谋把溥仪从天津接到了东北,溥仪也因此彻底失去了人身自由。
1932年3月1日,日本侵略者假借伪满洲国政府的名义,宣布伪满洲国成立。3月9日,溥仪从旅顺抵达长春,就此“执政”。一场20世纪历史上最可耻的闹剧正式上演了。
两年后的同一天,伪满洲国改称“满洲帝国”,溥仪由“伪执政”变为了“伪皇帝”,年号康德。日本帝国主义及其卵翼下的伪满洲国,对中国东北实行了军事占领和殖民统治。
这是溥仪第三次做“皇帝”。
自从到了长春之后,溥仪与妻子婉容之间的感情,也走到了完全破裂的地步。皇后婉容吸食鸦片,与侍卫私通,生下孩子后被日本人当场刺死,婉容疯了,日本人将她秘密送走。
溥仪追了出去,这一次没有高大坚实的城墙,可他依旧被拦在门内。他再次喊道:“把门打开,把门打开......”,可一切都徒劳无用。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溥仪还是当年那个无力的孩童。
后来北京的亲戚便介绍了谭玉龄给溥仪,没多久两人便结婚了。溥仪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段婚姻。
过了几年之后,谭玉龄便患了重病,据日本医生说,她是患着结核症。不料,第二天,她就死了。溥仪深深怀疑妻子是被日本人害死的,可是并没有十分的证据。
之后,李玉琴被日本人选入满洲国的“皇宫”中,这是溥仪的第四位妻子。
溥仪被迫开始了自己的第三段婚姻。
这时的溥仪已经完全沦为日本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动弹不得。他在这里度过了14年的傀儡皇帝生活。
1945年8月,日本帝国主义及其扶持的伪满政权灭亡的日子,终于来到。
8月6日,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原子弹在日本的军事基地广岛爆炸,紧接着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18日凌晨,溥仪宣读了退位诏书,这是他的第三次退位。念了两分钟,伪满洲国草草收场,存在了近14年的傀儡朝廷滑稽地灭亡了。
次日,溥仪在沈阳东塔机场候机,准备前往日本,没成想与日本关东军的将兵们,于奉天机场的候厅室被苏联红军空降逮捕。
他在39岁那年,锒铛入狱。
伪满洲国覆灭,溥仪被俘,他在苏联被囚禁了整整五年。
1946年8月10日,他以历史见证人的身份,出席了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作证,揭发了日本帝国主义分子的种种罪行。
1950年7月31日,一列押送伪满战犯的前苏联列车,驶入中苏边境的绥芬河车站,这其中便有溥仪。
在去抚顺管理所之前,溥仪做出主动告别,选择自杀,他想与自己的人生彻底说再见。
然而,他连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力也失去了。他被救了下来,被关押了起来,从一个高墙到另一个高墙,再次与自由告别。
他没有死在火车上,命运的嘲笑还在等待着他。
监狱中的溥仪,起先与自己的奴才关在一起,被管理所所长发现后,强迫他调换房间,将他与皇权彻底扯断关系。他终于告别了那个叫做“爱新觉罗”的身份。
在这里,他的名字叫做“编号981”。
“编号981”在抚顺战犯管理所这一停留,便是10年。思想再教育与劳动改造,是他生活的所有,走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他麻木了。
每次都是如此,溥仪还未来得及思考,历史便将他带进未知的漩涡之中,他从未拥有过自由与选择的权利。
1959年12月4日,溥仪得到特赦。
当他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激动地流下了泪水,这其中,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心酸与触动。
他所坐的回北京的那列火车,开到了中苏国境绥芬河车站之后,在那里停了一夜之久。
到了第二天清晨,当溥仪听到远处嘹亮的军队起床号的时候,与其说是听到了多年未曾听到的一种声音,而感到了久别重逢的激动,倒不如说是听着有些心惊肉跳的异常情感。
溥仪在一篇题为《从皇帝到公民》的文章中曾这样写道:
“经过10年的改造,我由一个封建反动的皇帝变成一个平常的劳动者,由鬼变成人,旧的溥仪已经死亡,今天是一个新生的溥仪。”
结束了10年监狱生活的溥仪从抚顺回到北京,过上了一名普通共和国公民的生活。
这一天,标志着他前半生的结束。而下半生,他选择做一名普通的植物园园丁,与花花草草在一起。
同时,他也结识了李淑贤,自己的最后一任妻子。
这是溥仪的第四段婚姻,也是最后一段。这个女人将陪伴他走过生命的最后阶段。
作为中国的末代皇帝,一生里的无数次变革,数重身份,经历了封建社会到社会主义的巨大转变,从皇帝到工具到囚犯,再到花匠,这个过程是悲凉的。
他希望自己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未曾想过变成人之后,悲剧并没有终止。
溥仪与妻子李淑贤
中国文革最为狂热的那年,当年的溥仪已在弥留之际。
当年在抚顺狱中改造溥仪的管理所所长,在街上被红卫兵押着接受批斗,一切都逃不过历史的变迁。
人群中,六十岁的溥仪径直走上前去,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你们抓错人了吧,他是个好人啊。”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他被无情地拖走了。就像当年没有人理会想出宫看母亲最后一眼的他,追婉容车子的他......
当皇帝的他,其实与做花匠的他,一样无力。
从紫禁城到天津,再从伪满洲国到抚顺监狱,溥仪只能默默地与每个人告别。
溥仪从满眼天真的孩子,到沧桑无神的老人,我们看见的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他曾是亡国之君与叛国罪人,最后成为新中国的公民。身处动荡时期,溥仪颠沛流离的命运波澜,在历史洪流中,无非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在这个男人始终逃不过的命运大门前,为了那一句“把门打开,把门打开”,他走过了整整一生。
1961年3月的一天,55岁的溥仪终于再次踏足紫禁城,那曾是他的家。
那时,皇家禁地紫禁城已改名为故宫,成为人人可以参观的场所。
曾经,溥仪是这里的主人,如今却要买票进入。当同事把买好的门票交给他时,溥仪却蹙起眉头,低声嘀咕说了一句:“我今儿回自个儿的家,还要买门票?”
他的两个同事打趣说到:“你已经不是皇帝了,现在故宫对外开放,所有人来都得买门票。”
溥仪听后沉默不语,心里很不是滋味。曾经他想尽办法都无法跨越那道厚厚的城门,而今再也没有人会在门口拦住他,他也不必再大喊:“把门打开.....”
年迈的溥仪走进紫禁城一边看,一边感慨:
“在御花园里,我看到那些在阳光下嬉戏的孩子,在茶座上品茗的老人。我嗅到了古柏喷放出来的青春的香气,感到了这里的阳光也比从前明亮了。我相信故宫也获得了新生。”
最后,他颤颤巍巍地走向龙椅,在椅子后面掏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罐子,里面装的是他当年登基时,父亲送他的纸老虎。
那一刻,他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从那之后,溥仪再也没有去过故宫。
1967年10月16日晚上,溥仪被病痛折磨得再也坚持不住了。
他用极其微弱的而又清晰的声音挣扎着,对医生说:“我还不应该死呀,我还要给国家做事......”主治医生回应道:“不必害怕,还有机会。”
凌晨时刻周围是那样悲戚。溥仪还有一口气,却还在用最后的力气坚持着,他也许在等人。溥仪的妻子李淑贤马上给溥杰打了电话,溥杰很快来到病房。
溥仪看着二弟,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时是1967年10月17日凌晨2时30分。
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在北京去世,享年61岁,他不必再承受时代所带来的痛苦。
如今,华龙陵园一个占地九十九平方米的墓地里,只有溥仪孤零零一个人。
他的墓碑上没有铭文,只有他的名字“爱新觉罗·溥仪”六个字。
多年以后,当我们回过头观望历史,只看到一个在风雨飘摇的时代下,一个少年单薄而孤独的背影,他在不停地呐喊:“把门打开,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