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堂到地狱,只用了26天!倒在抗疫终点线旁的维州,究竟经历了什么…(组图)
7月以来,维州连续多日宣布新增新冠病毒感染人数突破400大关,7月22日更是录得484例新增,一度逼近500,其中大部分患者系社区传播感染,且来源难以追溯。
截至记者发稿,维州感染人数已多达7,125例,超过全澳其他各州总和。多家媒体直言维州的疫情濒临失控,更有专家联名要求迅速实施第四阶段封城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新冠疫情的二次爆发,正在肆虐。
维州州长Daniel Andrews(图片来源:网络)
而就在一个多月前,维州的每日新冠病毒新增感染人数几乎为零,仅有的几例几乎还都是海外归来的隔离人员。维州因此被称作“抗疫标兵”,州长Daniel Andrews更是因远比其他州严格的”硬核”封城抗疫措施,赢得前所未有的民望,民众甚至喊出了取代总理Scott Morrison的呼声。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维州从天堂直坠地狱?
倒在抗疫胜利的终点线旁
让我们把时钟拨回到3月底。
3月29日,Andrews州长宣布维多利亚全境进入3级封锁,所有非必要的室内营业场所被关闭,中小学放假被提前,更派出了大量警力严防民众违反社交距离规定。
维州进入3级封城后,CBD空无一人(图片来源:今日澳洲App)
大批保守派人士怒斥这些举措“侵犯人权”、“影响自由”,但其效果似乎立竿见影。
4月16日,澳洲卫生专家在一名79岁的维州妇女身上发现了“S”型新冠毒株,这也是澳洲最后一次发现该毒株。这意味着这一首次出现于中国武汉的冠状病毒毒株的近亲在澳大利亚几乎消失。
封城和社交距离等硬核抗疫政策似乎终结了病毒的大规模传播,澳大利亚第一波疫情的终点仿佛就在眼前。
此时,曾在西方大肆传播的变异版新冠病毒随着归国旅客们进入了澳大利亚,且病毒在社区内似乎仍有反复:
5月27日,墨尔本Swanston St上的Rdges酒店出现了6例感染——这是隔离酒店之一。
5月28日,墨尔本西北的Keilor Downs出现一个大家庭的集群感染。
5月30日,一名和Keilor Downs大家庭成员有接触的小学生被确诊。
但鉴于6月初又是两个星期的本地零增长,且所有归国旅客们都被强制要求在酒店隔离,只要防疫体系能够正常运行,维州依然能够在社区内彻底消除新冠病毒的传播,所有人似乎都放松了警惕。
6月13日,维州的首席卫生官Brett Sutton表示,“我们的社区传播率很低,这意味着我们能够放松一些限制。”Sutton说,“家里或公共场所最多可以有20个人,餐馆、咖啡馆和酒吧最多可以接待20名顾客,美容理疗师等行业也可以再次接待顾客。”
墨尔本重开堂食后,顾客们进店消费(图片来源:今日澳洲App)
第二天,也就是6月14日,墨尔本北部的Coburg出现了一个新的大家庭感染集群。
6月15日,墨尔本东南的莫纳什卫生中心出现了病人和医护人员的感染。
6月16日,该中心更多的医护被发现感染了新冠。
6月17日,墨尔本CBD的隔离酒店Stamford Plaza发现负责防疫的保安承包商集群感染,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墨尔本Stramford Plaza酒店 (图片来源:网络)
从北区的Northland购物中心,到西区的伊斯兰教学院,到内城区的多处公屋,再到多处学校和幼教机构,集群式的爆发案例开始出现,每日新增病例从个位数快速攀升到两位数再到三位数。
7月8日,维州重回3级封城。
辛辛苦苦小半年,一下回到解封前。维州,倒在了抗疫胜利的终点线旁。
从6月13日,到7月8日,维州的天堂地狱之坠,只花了4周不到的时间,26天。
吃空饷、啪女客的酒店安保
问题出在哪里?
基因组检测显示,大批近期的感染案例似乎都与酒店隔离人员有关。
而在酒店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据澳大利亚广播公司报道称,负责酒店隔离的保安中,多人并非通过常规渠道雇佣,而是在社交软件WhatsApp的群组里拉人拉来的。
另据墨尔本媒体《时代报》和《先驱太阳报》报道,部分保安们在上岗前仅仅接受了5分钟的防疫培训。此后在强制隔离期间,他们不仅在工作时睡觉,还相互握手,共用电梯,主管更要求他们自己准备个人防护装备。“他告诉我明天来上班时要自带口罩、手套、洗手液,因为我们有很多保安人员,所以可能会用完。”一名爆料的保安称。
相关报道截图
而这些保安对待被隔离客人们的方式也比较特别。
本地媒体称,部分保安们允许被隔离的客人相互见面串门,在房间打牌或玩游戏,甚至有的保安留在客人的屋里,与之发生性行为。
相关报道截图(图片来源:网络)
在这一切发生后,部分保安还允许隔离客人们上街购物。
此外,这些保安的雇主、安保公司MSS Security还涉嫌“吃空饷”,存在“对从未工作过的班次收取费用,向保安支付现金,并为从未存在过的员工编造名字”等行径。
派对、群聚,数以十万计的罚单
7月22日的记者会上,维州州长Daniel Andrews表现得有些郁闷。
他有理由这么做。
“在7月7日至21日接受检测的3810人中,约90%的人在出现症状后没有隔离,另有大约50%的人接受测试后没有隔离,”Andrews称。
7月22日的记者会上,Andrews抨击不遵守隔离规定者 (图片来源:维州政府)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警方数据显示,7月19日当天,巡逻警们逮到了127位违反封城令外出的居民,开出总额超过$20万澳元的罚单。其中有人要从西北的Keilor Down开车数十公里到东南海边去钓鱼,还有30人违规聚集举办狂野派对。媒体对此进行了大规模报道,呼吁人们不要违规,尽量待在家中。
维州新冠疫情增长曲线,前期低调平缓,后期一枝“独秀”(图片来源:澳洲新闻集团)
尽管州长多次警告称,除非维州居民们自觉改变自己的行为,否则新冠病毒的感染人数“不会下降”,但这似乎没什么用。就在两天后的7月21日,有20多人在墨尔本CBD中央的Elizabeth St一处公寓里违规举办了派对。同日,维州警方派出138张罚单,共计超过$22万澳元。
澳媒相关报道截图(图片来源:9News)
此外,据今日澳洲App记者从多位居民处了解到,墨尔本疫情多发的几处政府公租房内,民众不遵守防疫规定的现象普遍存在。
“我注意到,我们这栋大楼里的很多居民每周都会互相拜访。这是很严重的问题。”一位住在公租房内的华人女士Emily告诉记者,“他们很多人都是大家庭,如果不封锁,他们可能没有那个意识,觉得自己家里亲戚互相拜访没有关系,但其实这是比较高的传染风险。”
被封锁的公屋(图片来源:今日澳洲App)
“他们用电梯的时候都不太遵守人数限制,如果有人感染了而不自知,那么病毒在公共空间里传染的话机会是很大的,”Emily对记者说,“政府的公共住所办公室虽然在电梯里贴了警告,让不要有太多人乘坐同一部电梯,但我还是看到过他们经常有人不遵守规定。”
此前,维州卫生当局表示,公屋大楼的一系列新冠疫情爆发与维州最大伊斯兰学校Al-Taqwa College的疫情爆发有联系。自6月27日一名教师首次检测呈阳性以来,位于墨尔本西区Truganina的Al-Taqwa College已经记录了超过100例病例。
被封锁的公屋(图片来源:供图)
《时代报》认为,民众渴望回到先前正常生活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但这并不现实。
“当我们愿意改变自己的行为并采取预防措施以避免病毒的传播时,这可以抑制它。但是,当我们对对付它感到厌烦时,这种疾病并不会简单地消失,”《时代报》称,“不要忘了,我们也没有开发任何疫苗来对抗它。”
被内定的安保公司、不知情的警队
然而,仅仅将责任归罪于保安公司和民众似乎是不够的。
随着媒体深入报道,人们逐渐得知,3月底,维州政府未经招标就与MSS Security和Unified安保公司签约,由前者负责Stamford Plaza的隔离工作,而后者负责Rdges酒店。
ABC相关报道截图(图片来源:ABC)
不是没有人对此提出过质疑。
据《时代报》称,3月28日,曾有一名高级公务员投书维州卫生部和紧急事件管理部门,强烈要求维州警方和卫生部介入隔离工作。“我们要求卫生部作为防疫总部,让维州警方在每一个隔离酒店24小时不间断待命,”该公务员写道。
但《时代报》称,这名公务员得到的回复是:“不需要警察,如果有需要,安保人员可以打报警电话”。
直到二次爆发前,警方也没有被派到任何酒店。
“从来没有人问过我们这些事情,”一名警方人士称。
而将防疫措施外包给私人的恶果,似乎已经显现。
除此之外,更多细节显示,维州政府在疫情已经进入澳洲半年后依然没有做好准备。
今日澳洲App记者曾在北墨尔本的数栋公租屋封楼后抵达现场探访,与多名值守的警员攀谈后得知,他们很多人都是在接到紧急命令赶到现场后,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警员工会不得不为此要求政府提供紧急调查报告,以避免当值警员沦为病毒受害者。
另据《澳洲金融评论》称,当5月底Rydges酒店的感染保安引发几个小规模家庭聚集爆发后,维州政府拒绝了迅速展开局部突击行动,在疫区进行追踪、检测和关闭的建议。
从拥戴到民怨,Andrews到底做错了什么?
从民调结果来看,是的。
今日澳洲App的投票调查显示,在第一波疫情期间,Andrews州长的防疫表现在澳洲一票政客中遥遥领先。
今日澳洲App相关投票截图(图片来源:今日澳洲App独家)
然而,在二次爆发后,参与投票的6648名华人网友里,认为Andrews州长管理存在漏洞,应当为此负责的华人网友已经以微弱多数超过了认为他“不该对此负责”的人,比支持他的票数多出1%。
今日澳洲App相关投票截图(图片来源:今日澳洲App)
而在主流社会,西人受众们多少表达了相近的看法。根据《卫报》澳大利亚版的民调,6月份有65%的受访人对Andrews政府应对疫情的反应给予了正面评价,而本月初,这一比例降到了49%。只有17%的样本认为州政府做得很好。
Andrews到底做错了什么?
从澳媒的评论来看,至少体现两个方面。
首先,Andrews政府不该将防疫隔离的安保重任承包给私人公司。尽管这么做,可以让政府从招聘、培训、后备和质量保证的事务中解脱出来,从而集中力量处理更多其他问题,甚至还能增加就业,但其忽视了私人公司的盈利本质——为了控制成本,它们可能在培训时间、防疫设备和防疫质量检测上做很多文章,而其结果我们已经看到了。
其次,当局的大量抗疫决策是不透明的。一贯对Andrews政府持批评态度的保守派媒体《先驱太阳报》称,政府将安保承包给私人公司的决策没有经过公开招标。而多数时候亲Andrews政府的自由派媒体《时代报》则表示,当局针对媒体有关疫情的问询态度消极,令他们失望。
一度风光的Andrews如今深陷舆论风暴(图片来源:网络)
对此,《时代报》在社论中表示,尽管反对党利用州政府的防疫失败大肆攻击,但真正对Andrews形象造成损害的,反而是其自身的不透明与不实诚。
“当Andrews先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社区的支持时,这是一个明显的不足。虽然调查肯定会揭示酒店防疫失败的原因,但不管什么时候说出来,真相就是真相。”《时代报》称,“我们得到的不加掩饰的坏消息越多,维州人就越愿意采取一切必要措施让疫情曲线变平。”
结语
世卫组织曾表示,只有当新冠病例数在全球减少的情况下,才可能宣布第一波疫情的结束。显然,全世界距离这一点都非常遥远,更不必说澳洲。
看看维州吧,她从逼近抗疫胜利的天堂到坠入深渊,只用了短短26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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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杨文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