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风波:特朗普政府可否坐下来谈一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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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特朗普设定的最后期限9月15日马上就要到了,还有约一周时间,TikTok就要为自身命运做出或“被做出”抉择。无论怎样,在国家权力压制下要“全身而退”很难,这对母公司字节跳动来讲是历史性艰难时刻。
尽管中国政府出台了涉及技术出口的新规,但其与实操依然存在距离。规定增加了23项限制类条目,对21项条目的控制要点和技术参数进行了修改。新增限制的项目中包括:根据数据分析与人工智能互动接口技术的个人信息推播服务,如果要出口这些技术需要最多三十天才能得到初步批准。这明显有为TikTok增加时间与谈判资本的作用,也含蓄地警示字节跳动不要拿核心技术作交易,不能单独做事关核心技术的交易。但问题是来不来得及?
TikTok看似与特朗普政府陷入僵局,但是借助价格谈判以及出售谈判的契机,TikTok依然存在与美国政府进行谈判的时间和空间。TikTok可以梳理好谈判目标,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放弃必然要丢失的东西(比如数据和部分市场或股权),争取更多,维护己方利益。
从谈判学角度看,争取谈判比盲目算计和单边行动更为重要,接触比自怨自艾更加有效。对此,字节跳动高层更需要争取主动与美国决策高层进行谈判的机会,找到美方的需求和交易需要,实现可能的沟通,这比坐等截止期更为理性。
找到、确定合适的人选是谈判的第一步。如果开启谈判,美方谈判人员可能会有特朗普特使、国务卿蓬佩奥或财政部长姆努钦、商务部长罗斯、贸易代表纳瓦罗、工业安全局局长娜扎卡•妮卡塔等高级官员以及潜在的买家代表。中方可以派出包括字节跳动高层、商务部、外交部、工信部、国家知识产权局官员、TikTok领导层、中方智库成员等组成的混合谈判团。当然能够与总统面对面谈判最好,因为特朗普是核心决策者,在TikTok进退上有最终的决定权。
确定谈判底线。这包含了对母国以及对自身底线的认知。其一,对母国中国TikTok要维护算法以及人工智能等方面的核心知识产权。Snapchat的创始人埃文•施皮格尔在英国《金融时报》周年庆活动上曾表示:“无论是谁收购了TikTok,基本上都需要在没有任何工程人才和核心技术的情况下从头开始构建整套核心技术来支持这项服务。”这就表明,即使美国企业并购TikTok也很难习得其技术精髓。此外,跨国企业作为中国的某种象征,TikTok要避免完全溃败,避免没任何余地地撤离美国,必须保留需要的“体面”;其二,尽力维持资产保值,有所取舍,安排进退,长远打算。
TikTok在谈判的准备中,要明确减少美国对自身安全因素的顾虑,比如可以考虑将数据库进行托管或者单独处理,寻求核心资产上的完全收益或长期股权性收益,这是TikTok的谈判目标,TikTok不能从这些目标上移开视线;重视对手,TikTok的对手是拥有全球最大权力的美国总统及其核心内阁幕僚以及野心勃勃的资本家,这一点上TikTok一定要重视其分量;要注重实施情感投资,这不仅包含了各种“示弱”,比如积极公布对美国就业、社会发展、社群建设、客户价值,企业社会责任上的建树,坚持客观理性,要换位思考从特朗普政府的利益角度出发而非从企业利益出发进行形势与策略的研判;要做好谈判形势变化千差万别的准备,这里有两个核心的变量,即特朗普的选举利益以及中国政府是否深度介入,前者比后者更为重要;坚持循序渐进的原则,目前特朗普政府与字节跳动之间还存在较大的观点差异,必须设法处理这种鸿沟,但首先要做好接受差异;开诚布公地推动谈判公开和透明,TikTok要避免将美国定义为“抢劫者”,更不要去威胁美国政府,面对威胁美国只会升级报复,美国政治精英只是在按照美国的政治游戏规则行事而已,不要以单纯的东方道德标准来衡量特朗普及其内阁高级成员;TikTok要找出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对己方在遵守美国联邦、州法律上的不足以及管理上的瑕疵、漏洞要坦诚,与美国政府商讨改进的办法,在找到问题的基础上将问题的解决塑造成新的契机。谈判核心在于明确三大重要问题: TikTok可以在哪些领域与美国政府实现交涉?特朗普施加制裁的深层动机是政治还是经济?TikTok是否会被彻底排挤出美国市场?
TikTok可以在哪些领域与美国政府实现交涉?
TikTok是一个有价资产,盈利前景依然可观,无论谁收购都有可能获得超额利润。谈判是利益的交换妥协,TikTok可以在以下领域实现与美国交涉:
一、在所有的商业谈判中,处于被动的一方都要先开口,TikTok应当首先明确公开提出谈判的诉求并设计好相应的计划。TikTok面对的是强大的政权力量,为了避免更大的被动争取主动,倡议谈判有利于TikTok自身。如果美国政府同意,那就扩大战果,如果不同意,至少向世界表明自身的态度和企业谦逊精神。
二、目前TikTok所存留的美国用户数据显然已经成为“烫手山芋”。这是特朗普心怀芥蒂的。对此,TikTok可以考虑由独立第三方实施接管,这第三方可以同美国政府商谈,可行的目标比如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 Federal Trade Commission,FTC)或独立的智库以及公民社团等。如果数据必然成为“沉没成本”,TikTok则要争取在美国的生存至少保持持久收益权。防止出现并购完全被排挤的局面出现。
三、尊重美国政府对安全的顾虑,积极表态遵循美国法律和监管规章,重新申请CFIUS的审查,完善自身的合规性/合法性,减少被攻击的借口。这包含了TikTok不做数据业务或将数据完全外包给其他公司,专注于提升服务水准、市场开拓和顾客体验,实施“脱敏”做纯商业性运营。
四、改组目前TikTok的管理和运营团队,现在的运营团队难以应对复杂的政治局面有必要实施改组,或全球竞聘高级管理人员,但是无论如何字节跳动要对TikTok保持强监管并做好优化内控,防止团队“劫后涣散”。
五、要求对公司价值进行科学估值和论证,要求美国政府保护产权,保护资产安全以及信息数据等安全。在敏感时期,TikTok可以选择公布《告用户以及利益关系人公开信》,坦诚向特定群体说明公司遭遇的困难,以及公司准备采取的措施。维持客户的忠诚度的一个重点在于坦诚,尽量减少因为经营/治理政策变动而给客户和供应商、渠道商等带来的损失。事实上,这种消极外溢已经在发生:美国云端服务商“Fastly”在2020年股价狂飙,然而在8月6日重挫17.7%,原因是该公司高度依赖TikTok,市场担心美国政府对TikTok的制裁会打击Fastly的营收。从这一点看,维护公司的安全包括网络安全、金融安全、渠道盈利安全有助于交易双方和美国社会面利益,这一点是可谈的。
制裁的深层次动力是政治还是经济?
特朗普作为民主国家的元首,在处理TikTok事务上完全违背“法治”以及“产权”规范,肆意滥用权力。作为商业行为体TikTok的命运本应该由市场规律决定,或生存或淘汰,这一点上特朗普明显越位越权了。另外,特朗普政府真的忌惮TikTok在美国会泄露消费者的隐私吗?美国民众信息真的能实现大规模向中国传输吗?不尽然。第一,美国互联网防护技术世界一流,信息传输可以使用技防和监控,美国执法部门以及情报部门昼夜监控互联网,如果早发现TikTok泄露美国民众信息,那光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或消费产品安全委员能够做出的罚款就足够颠覆TikTok,这种作为还附带极大的法律风险,TikTok不值得为此去冒险。TikTok目前在法院起诉一大说辞在于美国政府在TikTok泄露公众信息上并无直接证据,这可以佐证美国手中确实没有铁证。第二,如果要论专业性收集信息,中国经过长时间的对美投资实践,部分企业在业务上不可避免会涉及美国社会与公众信息,但特朗普为何偏偏针对中国网信代表企业字节跳动?可以说,美国政府武断地用“国家安全”来定义TIK TOK存在安全外部性是站不住脚的。
美国政治注重实效,奉行现实主义,以利益最大化为目标。制裁、武力和结盟是其重要的三大外交手段。其中经济制裁往往能产生广泛的打击面并生成特定的国际、国内政治后果。从2019年下半年至今,特朗普及其幕僚以及亲特朗普的国会议员对TikTok开启了实质性的“去合法性”进程。美国政府纯粹是为了维护“国家安全”一定要赶走TikTok?当然不是。从事件被激发到特朗普设置的截止日期,总体上看都呈现出议题设置以及明显服务选举的痕迹。这一过程中,特朗普在重要时间节点往往会表态“关心”TikTok进展。要洞察美国行为的根源,必须以其政治精英为突破口寻找更为深层次的动机。目前,美国政治最紧迫的事务是选举,赢得选举是特朗普最大的政治利益,结合选举,我们可以深入分析特朗普行为的根源。
其一, 以TikTok这块“肥肉”调动主要的财团及其背后的政治家族,通过与各方财团讨价还价的交易,特朗普可以获取额外的政治献金源,同时可以与科技大佬做利益交换。特朗普作为商人的逻辑很明显地体现在其过往的决策中,以商业化思维处理国际事务,其底线是己方不能输,至少不能亏本。这一点从特朗普过往的商业史中可见一斑,特朗普起家主要是继承父辈财富并经营地产,其善于与金融机构进行交易,其中重点在于运用杠杠,这种杠杠既包含资金、股权,也包含制造机会“勒索”。其行为很难套用一般的社会道德予以评价。在疫情下,特朗普的财富大幅缩水,流动性明显降低,在激烈的选举下,要再靠自身财力应对选举的海量开支很难。在处理TikTok上,特朗普政府越俎代庖,以行政力量干预市场正常的供需对接,以权力指定而非招标方式实现竞价。此前,美国联邦参议员汤姆•科顿(Tom Cotton)一度表示,任何有意收购TikTok部分或全部业务的美国公司,都应被要求向美政府证明TikTok与中国切断所有关系。这里不仅是TikTok的服务器和数据,而是包括所有的源代码、算法和工程师,不能与中国有任何关系。可以说,科顿很明白地指出了TikTok必须美国化,必须由美国公司控制。其实这与部分第三世界威权主义国家对跨国公司施加的“国有化”政策逻辑毫无差别。美国这种 “国有化”,是新世纪最大的公开抢劫与勒索,是空手套白狼的游戏。
从商业角度看,如果把TikTok比作一个项目的话,特朗普就是用权力发几道公文就强行拍卖,让主要处于美国民主党加州阵营的科技财富巨头一个一个过来谈。如果支持特朗普连任并充分给予政治献金和分红,特朗普就促成这一交易。如果在政治献金上表现吝啬或不能表现出对特朗普的政治忠诚那是不可能获得机会的。如此,特朗普不需要花费任何市场成本,以TikTok作为杠杆要求各大财团进行表态,借此明了其政治立场。而最终的买家不仅将获得TikTok的资产也将获得资本市场近乎疯狂的盈利,这种利益诱惑,没有哪个公司会拒绝。在筛选与淘汰中,特朗普牢牢把握主动权。
其二,确保TikTok的客户不被民主党鼓噪和利用,确保TikTok的资金以及投资家不被拜登集团笼络是根本。美国竞选在一定意义上比的是政治献金,有了金钱的支持,人气/投票都可以被专业的公司所包装、调动。拜登及民主党全国委员会(DNC)借助因该党全国大会和拜登选择贺锦丽(Kamala Harris)作为竞选搭档而产生的筹款涨势,在8月筹集到破纪录的3.645亿美元。尽管特朗普是巨富,但作为商人,其身上承载了一些商人的特征:贪婪、报复欲望强以及极强的进攻性,其把握全局的能力胜于老官僚拜登。拜登获得民主党大佬以及部分共和党精英的“投诚”,其筹款能力(包括线上筹款)目前力压特朗普,特朗普自然不会轻易甘拜下风,推动交易并寻租本来就是一种交易。TikTok背后的年轻人是一张一张的选票,威胁TikTok可以间接影响年轻人的政治投票倾向,同时在高压威慑下,原本投资了TikTok的财团也不敢轻举妄动,这里有特朗普避免这些投资家不被民主党鼓噪和笼络的考虑,否则将付出代价。
其三、维护选举安全,预防中国通过TikTok“干预选举”。目前美国政府部门、国会部门、军方部门、金融部门均已下令禁止使用TikTok。如果说官僚机构态度是美国总统特朗普动用行政力量鼓噪“中国威胁论”可以干预达成的话,那TikTok数以千万计的用户特朗普是没有办法施加直接影响的。特朗普领导的国务院在其第一任期的早期就提出了“选举安全”(Election security)这一概念。特朗普一直表示,TikTok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了威胁,因为它由一家中国公司所有,可能将美国人的信息传送给中国政府。现实中,中国一些法律的确给美国政治精英担忧的口实。比如中国在2017年通过了《国家情报法》。其第一章第七条和第十四条要求所有的组织和个人,都要无条件地配合中国政府,应当“支持、协助和配合”国家情报工作,并保守秘密。TikTok是典型的中资控制的“网信企业”,美国政府自然生疑。美国联邦参议员汤姆‧科顿一度指责 “TikTok就像是(潜藏在)美国手机上的特洛伊木马”。
此外,美国国家安全局局长保罗•中曾根(Paul Miki Nakasone)曾表示,确保11月总统大选安全进行是其机构的“第一目标”,并强调如果选举受到网络攻击,美国已准备“采取行动”。担任美军网络部司令的中曾根陆军上将说:“国家安全局和网络司令部的首要目标是确保2020年选举安全、可靠和合法。”制裁 TikTok有防止中国政府可能通过这一平台“干预”美国大选的考虑。美国司法部长巴尔(William Barr)9月2日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采访时表示,11月3日总统大选的邮寄选票可能难防诈欺。他还指出,在外国势力干预美国总统大选方面,中国构成的威胁比俄罗斯和伊朗更大。特朗普的行政命令相当于悬挂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在TikTok头上。一旦违背特朗普的选举利益或将面临报复性新制裁。
美国众多的科技企业依赖中国市场,加州无数的新兴科技初创企业也长期依赖中国的资金。要详尽罗列哪个美国科创企业与中国的关系疏远很难。由于TikTok可以实现稳定增值,引来众多买家竞争,但是具体甄选哪个企业或者企业联合体作为最后买家,并非是完全走市场路线,在政治制裁的背景下,也不可能纯粹走市场路线。尽管微软似乎仍然是出价最高的竞购者,但该公司最近因与中国的密切关系而受到审查。特朗普核心幕僚纳瓦罗一度指出,这是微软与其收购竞争对手甲骨文(Oracle)在国家安全方面的一个重大不同。尽管特朗普在早些时候表示甲骨文可以收购TikTok,但他并没有公开偏袒某一家公司,只是说,这笔交易需要一家“非常美国化的公司”达成。这实际蕴藏着,界定“美国化”的标准操作在自己手中。在亚利桑那州尤马市(Yuma)的一次活动中,特朗普被问到是否认为甲骨文会成为TikTok的良好买家?特朗普说:“甲骨文是一个很棒的公司,我认为它的所有者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甲骨文肯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收购问题)。”知情人士表示,甲骨文正在与红杉资本和通用大西洋公司合作,后者已经拥有字节跳动的股份。
目前有意收购TikTok在美国、加拿大、新西兰和澳大利亚业务的买家包括微软、沃尔玛、甲骨文以及推特等。9月1日,特朗普重申,必须在9月15日之前达成协议,在期限之后,将在美国禁止TikTok,并再次强调美国财政部必须从这笔交易中获益。美国总统助理、白宫贸易与制造业政策办公室主任及《国防生产法》政策协调员彼得‧纳瓦罗于8月26日在“Claman倒计时”(Claman Countdown)节目上透露说,特朗普政府正在尽其所能阻止任何买家把美国人的数据交给中国政府。据“福克斯商业网” (Foxbusiness)报道,纳瓦罗曾表示:“我们希望确定的一件事是,无论谁购买了TikTok,都不能将数据从美国本土传输到中国的服务器上,这一点在本届政府中也是确定无疑的。”在“国家安全”的名义下,美国政治“黑箱”谋划长远但不宜公开的政治以及选举筹划犹如“变色龙”,其迷彩嬗变和混色使得世人看不清。特朗普主要寻求政治利益,太阳底下有黑暗,而TikTok很不幸地成了牺牲品。
可以说,特朗普作为商人,深谙谈判的真谛在于争取更多。他把商业杠杆那一套经验照搬照用在选举上,是如此轻车熟路。他在处理TikTok上“公私兼顾”。“公”的角度看,其要在维护美国“国家安全”的名义下制裁TikTok;为“私”的角度看,特朗普要求TikTok向美国财政部缴纳“厘金”(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审查交易可以收费,但这些费用以浮动比例设定,不超过30万美元,低于总统的要求。)。这种如“街头小贩”待价而沽,坐地起价的姿态,没有任何收费“标准”,其实就是在“羞辱”TIK TOK,也亵渎美国法治。
字节跳动是否会被彻底排挤出美国市场?
TikTok的美国业务估值高达几百亿美元,如果不用杠杆,很少有单个美国公司能够负担得起。除了微软之外,美国市值最高的另外四朵“金花”——谷歌、亚马逊、苹果公司、Facebook中的任何一家都有足够的资金向TikTok伸出橄榄枝。然而他们正被国会议员们深深地质疑,存在垄断的嫌疑。一旦收购TikTok,无异于否认了他们在听证会上有关自己无意垄断的证词。所以在收购中不能排除横向并购,即非网信类企业获得这一标的。这一点上,甲骨文是契合的。但是也不能排除特朗普将视野放大到整个盟友国家体系,那其撬动的利益将随之放大。这些都是很大可能的。
TikTok提起诉讼重不重要?重要,但是,美国司法诉讼过程周期漫长,费用高昂,中国企业要起诉获胜异常艰难。回顾中资在美投资的起诉案例其赢的难度可见一斑:2012年9月12日,三一旗下“罗尔斯”在美国哥伦比亚特区联邦地方分区法院向CFIUS提起诉讼,三一集团与美国政府之间的拉锯战也由此展开。在经历一审败诉后,二审中三一与美国政府达成全面和解。2019年3月7日,针对美国政府对华为的不断打击,华为宣布针对美国《2019财年国防授权法》第889条的合宪性向美国联邦法院提起诉讼,2019年7月7日,德克萨斯法院的陪审团认定华为败诉。尽管TikTok和微信准备起诉美国“封杀令”,华为败诉并不利于TikTok实现胜诉前景。
TikTok只有一边起诉一边寻求直接谈判,但不要对司法谈判抱有太多的期望。在美国的权力体系中,司法只是权力体系的一环,尽管美国是“司法独立”、“法治国度”,但在目前两党以及美国社会对华政治评价总体走低的现实下,司法起诉更多是一种不得不做的“象征手段”。奥斯顿律师事务所(Alston & Bird)的合伙人杰森•M•韦特(Jason M. Waite)此前指出,法院可能不愿意在国家安全的问题上挑战总统。但如果法院真的做出不利于特朗普的判决,最终可能导致总统权力遭到削弱。何况,美国司法部可以采用“隐形”的手段干预审判的走向。TikTok在司法上赢取的概率现在走低。
在现代商业史中,鲜有巨型跨国公司被美国政府完全搞垮的案例(即使是法国阿尔斯通亦没有完全垮掉)。权力不能完全禁止商业,这点从拿破仑“大陆封锁”政策的失败,以及美苏冷战交恶期间依然保持一定的货物贸易流一样,商业逻辑与安全逻辑、政治逻辑存在明显的战略限度和边界。任何公司都有其运行的轨迹和生存之道,这个不以政治力量为转移。公司制是人类历经数百年商业史衍生出来最具有效率和自我繁殖生存能力最强的财富组织。退一万步讲,即使这次TikTok受到美国政府的极端制裁,这对美国以及美国的民主和自由市场、法治来说是一种嘲讽与警示,显示总统的权力已经不受约束,可以随意决定一个跨国公司的命运,可以随意寻租。一旦TikTok被并购或者同时母公司字节跳动受到威胁,那不可避免会激发起中国在美存量投资的“寒蝉效应”,并引发中国民众的“反美主义”。各国民族主义可以随时泛起波澜,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辩证关系是永恒的。TikTok作为一种提供现代服务业的生产力组织形式,特朗普伸出“霸权长臂”左右其命运,这与市场价值规律完全相背离,权力强加变革的社会生产关系只能产生怨恨、不满、压抑和报复。当然,中国政治家和跨国企业家要在这个案例上看到,中企通向全球企业道路上的艰难。投资有风险,财富险中求。中国政府预备的“双循环”正是这种危机下的明智决策。中国跨国公司始终要保有归零的心态,始终保持“自强不息”的斗志。美国现在不给中国公司市场,但迟早是要给的,特朗普不能一直主宰美国,中美关系不能一直坏下去,这是人类历史的客观规律。市场供求关系和价值规律将超越政治,做最有力的对接和回应。
无论结果如何,TikTok不会完全被美国禁止。权力与市场都是资源配置的手段,不存在根本性的冲突。事实上,权力是多维的,特朗普拥有行政权力,字节跳动拥有“软权力”和“黏性权力”,持续斗争的结果只有平衡,别无他法。TikTok核心利益是争取经营或资产安全或为撤退并等待时机做铺垫;单纯排挤TikTok出美国市场不是特朗普追求的核心利益,其核心利益是要TikTok更懂得“选举政治”——借你作为撬动连任、为我所用的工具。只不过特朗普做得很隐蔽,但滥权的本质不会变。TikTok是无辜的,但在美国的权力结构下身不由己,必须配合特朗普演好这场政治大戏。跳出冲突看冲突才能视野清晰,触及本质,少走弯路,明白了这一点,一切好谈!
特朗普表现出十足的政治机会主义,犹如其在商业浪潮中的“赌徒投机”心理再现。如果没有机会谈,或者特朗普拒绝谈,那TikTok就顶住压力坚持到9月15日特朗普所规定的最后一刻,过去了或许又是一片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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