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澳新军团日,谈谈为澳大利亚二战的原住民士兵(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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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国的某个地方,一名威拉德朱里人的灵魂在不安中徘徊。他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死去,在一场他本不应该参加的战争中丧生。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原住民男子被禁止入伍。但征兵人员有时会对此视而不见,种族问题并不得到注意。
伊万·格兰特(Ivan Grant)和其他大约1,000名原住民一样,都报名参军。
许多人,像我的曾伯伯伊万一样,再也没有回来。他们是皮肤黝黑的澳新军团的军人,是听从召唤的勇士,为一个从未承认他们完整公民身份的国家而战。
伊万·格兰特是古拉温(Gurrawin)的孙子,黄玛(Wongamar)的女儿,他们是看到白人到来的威拉德朱里人,他们看到战争和入侵爆发在自己的土地上。
19世纪20年代,在所谓的定居者对我的威拉德朱里祖先进行的巴瑟斯特战争(the Bathurst war)中,戒严令被颁布了,这是一场被称为灭绝性的战争。
这场战争被报道在悉尼的各大报纸上,就像我们报道我们那个时代的战争会报道当时的拿破仑战争一样。
然而,很少有澳大利亚人知道我们的战争。直到现在,我们才开始了解我们称之为的“边疆战争”。直到现在,我们才了解到遍布我们国家的大屠杀遗址。
我们的勇士故事
我们仍然不了解这个国家的英雄。澳大利亚人可能熟悉杰罗尼莫领袖(Geronimo)或坐牛领袖(Sitting Bull),但他们知道韦德拉带恩(Windradyne)吗?他是策划我们抵抗行动的威拉德朱里部落领导人。他完善了游击战,将英国人压制了三年,直到他的人民几乎被消灭殆尽。
他带领幸存者徒步穿越蓝山,与布里斯班总督坐下来,为战斗画上句号。
据报道,他戴的帽子的帽檐上写着“和平”二字。
在澳大利亚战争纪念碑上,你不会找到韦德拉带恩的名字。但我们记得他。我是在我们的布玛德哈尼(Bumaldhaany)故事中长大的,他们是我们的战士。
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曾伯伯伊万在外国战争中战斗并牺牲。这是他从小被养育要做的事情。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伊万的弟弟塞西尔(Cecil)也就是我的祖父报名参军。他被运往中东,是著名的托布鲁克战鼠(即托布鲁克围城战中的战士)的一员。
我的祖母很不高兴。她问我的祖父: 这个国家为我们做过什么?他为什么要为之而战?
他说,因为这是他的国家。
在军队中,他找到了他在军队之外从未找到的平等。但他又回到了他所离开的那个种族隔离的、带有种族主义色彩的国家。他可以去上战场搏杀,但却不可以与他的战友们在酒吧里喝一杯。
他拒绝向澳新军团日致敬。对他来说,这是一个虚伪的日子。
但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即1960年代末,他参加了[澳新军团日的]游行。游行结束后,他戴着那些奖章想进入酒馆,结果一名警察在门口挡住了他。
我父亲曾自豪地告诉我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群老兵在我祖父身边围成一圈,把他护送了进去。如果他不可以喝酒,那么他们也不会喝酒。
战争总是打两次
这是我在澳新军团日记得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瞥见了我们仍在伸出手努力企及的那个澳大利亚。
我记得我的祖父和他的兄弟。我记得韦德拉带恩和巴瑟斯特战争中的牺牲者。
我向我的堂弟伊万致敬,他是以我们在法国丧生的大伯父命名的。小伊万曾在伊拉克服役。
原住民在本土和海外的战争中都为这片土地做出了牺牲。我知道我的祖父不是为澳大利亚而战,他是为一个澳大利亚的理念而战。一个仍属于未来但也许终将到来的澳大利亚。
我曾作为记者在伊拉克和阿富汗以及整个中东地区报道过战争。我讲述了就像我自己和我的家人一样的人的故事。那些是在战争中被锻造的人。
我看着他们的眼睛,我好像看到我部落的人民回望着我。
原住民是我们土地上战争的幸存者。这镌刻在我们的灵魂中。
美籍越南裔作家阮清越(Viet Thanh Nguyen)说,战争总是打两次:第一次在战场上,然后在记忆中。
我出生在战争的记忆中。通过创伤来体验历史就是要居住在过去。在呼吸间将其吐纳于身。
这不是关于日期和数字。这是流经我们血管的血液。这是永远不会过去的过去。正如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所说,这是一场我们正试图从中醒来的恶梦。
我们如何与灾难共存?这是一直在我脑中盘桓的问题,也是我报道过的战场上所面对的问题。
当枪声沉寂下来时,我们如何让它们的回声消失?
挣扎着宽恕
克罗地亚神学家米罗斯拉夫·沃尔夫(Miroslav Volf)经历了20世纪90年代的南斯拉夫战争,他曾被问及能否拥抱塞特尼克(Cetnik),即塞族民族主义战士。他说,不能,并补充说: 但我必须这样做。
我们如何宽恕?宽恕不是给予的。它要靠挣来。沃尔夫说,它是正确地记住。不是用复仇,而是用爱。挣扎着宽恕就是挣扎着获得人类的真理。
我问米罗斯拉夫·沃尔夫: 一个乌克兰人可以拥抱普京吗?他说,现在还不行。
还为时过早。也许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但普京是否会挣来这一拥抱呢?
乌克兰牧师费约德·瑞奇奈茨(Fyodor Raychynets)最近与沃尔夫交谈时说,他对上帝感到愤怒。
他的妻儿都死了。他找不到宽恕。他仍在寻找正义。他说,他读圣经是为了寻找抵抗邪恶的力量。
澳新军团日要求我们停下来思考战争,思考那些从未结束的战争。澳新军团日是一个悲叹的日子。我们已经失去了悲叹的能力。在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过早地寻求治愈、寻求和解。
悲叹让我们得以沉浸在哀伤中。在失去中生活。悲叹是对沉默不言的上帝的祈祷。悲叹是没有答案的问题。
悲叹是没有明天承诺的今天。
但它并不黯淡。它是未看见的希望。悲叹中蕴含着恩典。
澳新军团日的颂歌是一种悲叹。永志不忘。我没有忘记。我铭记在心。
我悲叹我的家人的牺牲,从巴瑟斯特战争到法国再到托布鲁克和伊拉克。我悲叹我们的国家仍然无法企及那个他们为之奋斗的国家。
我悲叹一位伯伯——一位威拉德朱里部落的战士——在法国的某个地方丧生。愿他安息,愿我们的国家有一天能获得他与许多像他一样的人为之战斗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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