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时：普里戈任，从普京亲信到死于非命的叛将（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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讣告的英文版发表后，俄罗斯确认了叶夫根尼·普里戈任的死亡。

口无遮拦的大亨叶夫根尼·普里戈任建立了一支私人的准军事部队，这支部队曾受雇于俄罗斯在乌克兰和非洲作战，但他对俄罗斯军队领导层的严厉评价导致他发动叛乱。普里戈任乘坐的飞机上周三在俄罗斯坠毁一天后，人们普遍认为他已死亡，终年62岁。

尽管俄罗斯当局未正式宣布普里戈任的死讯，也未得到其家人或商业伙伴的证实，但俄罗斯总统普京上周四提到普里戈任时用了过去时，并向10名坠机事故遇难者的家属表示了慰唁。美国五角大楼官员首次公开表示，他们认为普里戈任未能在坠机事故中幸存，机上人员全部遇难。他的名字在乘客名单上。

圣彼得堡前瓦格纳总部附近的临时悼念处，摄于上周四。 ANASTASIA BARASHKOVA/REUTERS

俄罗斯特维尔地区的飞机坠毁现场附近的调查人员，摄于上周四。 ANTON VAGANOV/REUTERS

普里戈任曾长期靠与克里姆林宫的密切关系获得了许多利润丰厚的政府施工项目和饮食服务合同，他建立了一支名叫“瓦格纳”的准军事部队，这支部队与俄罗斯的军事情报部门密切合作。

他曾多年在公众面前保持低调。尽管瓦格纳受雇于俄罗斯政府在叙利亚和几个非洲国家执行军事行动，但他曾否认与该集团有任何隶属关系。

普里戈任今年4月在俄罗斯南部克拉斯诺达尔地区的瓦格纳战士墓地，图片来自普里戈任的信息机构协和新闻社提供的视频截图。 CONCORD PRESS SERVICE

在普京2022年2月大举入侵乌克兰后，普里戈任才开始采取公开的高姿态，在去年晚些时候承认瓦格纳集团由他创建并经营。通过招募合同兵、将俄罗斯监狱里的囚犯吸收进来，他把瓦格纳集团打造成了一支估计有5万人的部队。

普京在飞机坠毁一天后的谈话中说，他在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认识了普里戈任，这是相关信息的首次披露，因为两人什么时候开始往来长期以来一直是个谜。普里戈任曾在接受采访时说，他第一次见到普京是2000年。

普京在电视转播的会议上继续说道：“这是个命运复杂的人。他一生中犯过一些严重错误，但也取得了必要的成果。”

普京说，俄罗斯调查人员将把坠机事件调查“到底”，并对坠机遇难者家属表示慰唁。

过去几个月里，普里戈任曾以公开的弄权者身份出现，他在社交媒体，尤其是Telegram短信平台上给自己打造个人品牌，做法包括使用强硬言论、掺有淫秽内容的视频，以及认可法外处决的意愿。

普里戈任还严厉批评了俄军领导层对乌克兰战争的指挥方式，尽管政府对其他批评者进行了严厉镇压，但普京却让普里戈任发出的指责保留下来。普里戈任与普京的关系足够密切，以至于他被人称为“普京的厨师”，他曾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直接与普京较量。就普京而言，他似乎有兴趣在自己的军事领导人之间制造某种竞争。

乌克兰士兵在哈尔科夫郊外将一名俄罗斯士兵的尸体装入火车车厢，摄于今年4月。普里戈任曾批评俄军在乌克兰战争中的作战方式。 MAURICIO LIMA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无人机今年5月拍摄的乌克兰巴赫穆特遭受的破坏情况。普里戈任的瓦格纳战士在攻占这座城市的战斗中起了重要作用。 TYLER HICKS/THE NEW YORK TIMES

但今年6月23日，普里戈任迅速加剧了他与俄军领导层的不和，他在一段30分钟的视频中说，入侵乌克兰是腐败精英的一场“敲诈”，他们只是为了追逐金钱和荣耀，不关心俄罗斯人的死活。没过几小时，他谴责俄罗斯军队攻击他的部队，扬言要报复，并在俄罗斯本土部署了他的部队，不久后声称，瓦格纳已控制了南部城市顿河畔罗斯托夫，该市距俄乌边境不到100公里，是俄罗斯南部军区司令部所在地。

随后，就在他的部队向莫斯科挺进的时候，普里戈任突然取消了这次短暂的兵变，但兵变已对俄罗斯表面上的政治稳定构成了挑战。普里戈任同意从顿河畔罗斯托夫撤军，并达成了一份协议，协议将撤销对他的指控，并允许他和任何忠于他的士兵前往白俄罗斯。那之后他发布的一些视频，让他看起来好像在白俄罗斯、俄罗斯或非洲，但没有一个视频可以得到独立的证实。

俄罗斯顿河畔罗斯托夫的瓦格纳集团成员，摄于今年6月。 ASSOCIATED PRESS

普里戈任在瓦格纳部队从俄罗斯顿河畔罗斯托夫市的俄军南部军区司令部撤离时乘车离开，摄于今年6月。 ALEXANDER ERMOCHENKO/REUTERS

普里戈任于1961年出生于圣彼得堡，当时叫列宁格勒，那里也是普京的老家。他曾在20世纪80年代因抢劫和其他罪行入狱九年。1990年出狱后不久，普里戈任和母亲维奥莱塔开了一个热狗销售亭网，那正是俄罗斯私营企业蓬勃发展的时候。他的商业兴趣后来扩大到连锁超市、赌场、建筑等行业，最终还包括与军方有关的工作。

他的公司“和睦饮食服务”开始获得利润丰厚的合同，为学校、政府工作人员，后来也为军队提供食品。据俄罗斯新闻媒体报道，普里戈任旗下的公司说服俄罗斯议会修改了招标法（这种做法很罕见），让他们有资格获得价值数百万的军方建设合同。

瓦格纳的创建可追溯到2014年，俄罗斯当时对乌克兰东部发动了首次入侵，那是一次秘密行动。普里戈任向俄罗斯国防部提出要求，给他一块用来训练一支私人部队的土地，这支部队可受雇于俄罗斯政府在乌克兰作战，但与政府没有正式的关系。俄军给了他一块位于西部克拉斯诺达尔地区的土地。

这是个便利的组合，从事俄罗斯安全部门研究的专家安德烈·索尔达托夫说，因为它让莫斯科能在境外部署俄罗斯领导的专业部队，同时保持合理推诿的能力。

瓦格纳训练的士兵除了在乌克兰作战外，后来也参与了中东和非洲各地的战事。人权组织指控瓦格纳士兵在叙利亚、利比亚、中非共和国、苏丹以及莫桑比克犯下暴行。

中非共和国班吉的一个宣布俄罗斯与中非共和国合作的广告牌，摄于2019年。 ASHLEY GILBERTSO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瓦格纳集团的成员在班吉2019年举行的五一节庆祝活动上保护贵宾。 ASHLEY GILBERTSO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普里戈任还管理着一个名为“互联网研究机构”的实体，它的总部设在圣彼得堡，该机构曾试图影响2016年的美国总统大选，手法是传播虚假新闻、散布支持特朗普的信息。

2016年，美国对普里戈任以及他的几家从事上述活动的公司实施了金融制裁。两年后，一个美国联邦大陪审团起诉13名俄罗斯公民干涉选举，他是其中之一。多年来，他一直否认自己与该互联网研究机构有关，就像他一直否认自己与瓦格纳的关系一样，但在俄罗斯2022年2月入侵乌克兰后，他公开了自己的活动。

“我从来都不只是互联网研究机构的出资人，”他今年2月在发给一个西方记者联合体的声明中写道。“我创造了它，我成立了它，我管理它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它的创建是为了保护俄罗斯信息空间不受来自西方的反俄野蛮宣传的影响。”

同样，他承认了瓦格纳是他创建和管理的，但他表示2022年9月后已不再管理该集团。俄罗斯军队在战争初期曾有马上拿下基辅的计划，但失败了，那之后，普里戈任的准军事部队在俄乌战争中的角色越来越公开。有视频显示，普里戈任亲自去监狱招募囚犯去瓦格纳当兵。

利用与克里姆林宫和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密切关系，普里戈任（左）从俄罗斯政府及其武装部队获得了利润丰厚的饮食服务合同。 POOL PHOTO BY MISHA JAPARIDZE

俄罗斯圣彼得堡的瓦格纳总部。 ANATOLY MALTSEV/EPA, VIA SHUTTERSTOCK

“你们当兵六个月后就自由了，”普里戈任在去年9月发布的一段视频中对一群穿着制服的囚犯说。但他也直言不讳地指出，如果他们被发现不忠的话，命运将会如何。“如果你们去了乌克兰后，认为那里不适合你们，我们会将你们就地处决，”他说。

在今年2月宣布停止这个做法前，他已经招募了数千名囚犯。

随着瓦格纳士兵们为控制包括巴赫穆特在内的乌克兰东部城市陷入残酷战斗，普里戈任经常在前线附近录制视频，为战场上的胜利邀功，称赞他的部队“可能是当今世界上最有经验的军队” ，并痛斥俄军领导层。在国内的民意调查中，他已成为最容易认出的俄罗斯政治人物之一。

俄罗斯布里亚特地区的塔洛夫卡镇墓地里一个瓦格纳士兵墓，摄于今年5月。 NANNA HEITMAN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莫斯科附近的一个瓦格纳招兵广告，摄于今年6月。 NANNA HEITMAN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在他的社交媒体频道以及他控制的媒体机构RIA FAN上，他经常发布涉及民粹主义主题的视频，与从未当过兵的俄罗斯国防部长谢尔盖·绍伊古做不直接言明的对比。普里戈任经常去瓦格纳的营地，随着战争的继续，他对俄军领导层和莫斯科“精英”的批评也更加强烈。

他还欣然接受用残忍的暴力对待敌人。一名同意当瓦格纳士兵后叛逃的男子被乱锤砸死的视频出现后，普里戈任似乎认可这种暴行。

“狗一样的人也死得像狗，”他写道。

最近，他呼吁在俄罗斯实施戒严令，停止正常的政府活动，声称为赢得战争，需要采取这些步骤。

“我们必须停止修建新道路和新基础设施，只为战争工作，像朝鲜那样生活几年，”他在今年5月发在Telegram平台上的采访中说。“如果我们打赢了，我们能想建什么就建什么。”

乌克兰抓获的俄罗斯战俘——55岁的叶夫根尼·努任，摄于去年10月。他在同意为瓦格纳作战后叛逃，后来被杀害。一段记录他被残酷谋杀的视频曾在社交媒体上流传，普里戈任似乎认可这起暴行。 BRENDAN HOFFMA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刻在一间教室墙上的“瓦格纳”字样，这间教室在乌克兰的赫尔松市被占领期间曾是阵地。 DAVID GUTTENFELD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普里戈任经常被认为是普京一手制造出来的。分析人士称，普京对普里戈任与绍伊古的公开不和视而不见，甚至促成了这种不和，这是普京为了得到结果刺激竞争的做法。但许多人想知道，这种竞争在升级为暴力之前能持续多久。

普里戈任在那个发在Telegram上的采访中预测，由于死伤士兵的家属对被他描述为娇生惯养的精英越来越失望，将会发生政治暴力事件。

“社会总是要求正义的，”他说，“如果没有正义，革命情绪就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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