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住院26天,一个中年女儿的7个教训(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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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之于我们家人,是个好日子,因为住院26天的我爸,终于出院了。
其实,早在出院一周前,我爸就在医院里表现出极度的烦躁和不安。
多天的输液,让他的血管失去弹性,输液中跑水的现象,时有发生。
而眼下是秋收季节,一辈子和土地和庄稼打交道的父亲,开始挂念收割他村口处河坡上那一亩多荒地上的玉米和花生——家中10多亩好地,多年前就已承包出去。
昨天,办完出院手续,我们开着车载着我爸,下了郑州归乡的高速,驶进一片繁忙一片金黄的故土,父亲赶紧摇下车窗,像初生的婴儿一样,急切地打量着生活了70多年的村庄,脸上流露出久违的舒展,嘴里嘟囔着:“回家啦,回家啦……”
看着大病初愈的父亲,看着陪父亲归乡的兄妹,看着村口翘首以待的母亲,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村庄,我想到陪护父亲这段日子的点点滴滴,写下7个教训,给所有看到这篇文的朋友——
父亲这场病患,属于血液病范畴的骨髓纤维化,但爆发于新冠肺炎感染后。
今年2月份,父亲感染新冠肺炎后,就开始出现持久而缓慢的乏力、嗜睡、消瘦、肤黄等症状。
对疾病畏惧,怕子女担心,父亲将自己身上出现的这一系列症状,归结于“老了”。
直到今年9月初,我让父亲来天津跟着我小住,他才向我妹坦言自己的隐忧——他怕我工作忙,他病在天津,让我手忙脚乱。
我们带他到郑州检查治疗,骨穿印证了医生的诊断。
而我拿出前记者的调查精神,和病房里多位患者沟通后,得出不一定准确但也有代表性的观点:
不少免疫力低下、有基础疾病的人,在感染新冠肺炎后出现不同程度的“后遗症”。
父亲所患的病,只是其中一种。
我无意夸大或刻意渲染什么,只是从父亲的经历出发,提醒更多朋友:
如果家中亲人或老人,有类似症候,建议带他们去三甲医院检查就诊。
血液病分很多种,绝大部分都可控可治。
医生说,我父亲只需要按疗程服用药物,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就可痊愈。
医生的话,让我想起这样一句话:
越是急切的问题,越要缓慢的安放。
汹涌的瘟疫之后,必然带来缓慢又持久的后遗症。
这后遗症可能是身体之苦,精神之困,也可能是经济之冬,人性之恶。
不管怎样,都需要我们以耐心、以温柔、以善意、以时间、以互助,去疗愈。
心理学上有句话说:
总爱生病的人,其实是在渴求身边人的关爱。
我爸9岁时,我爷爷就病逝;我爸16岁时,我奶奶又病逝。
双亲早早离世的悲惨经历,造就了我爸性格中顽强又隐忍的一面。
这顽强,体现在虽然学历不高,但对知识和体面,有着极致的追求——无任何人帮衬的情况下,我爸妈养大我们三人,且执意供养我们读书;结婚四五十年,我爸都不让我妈给他洗内衣内裤,这在农村并不多见。
这隐忍,体现在他遇到事情,都是习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任何委屈都吞入腹中,从不以恶言的形式伤及他人。
与我爸不同的是,我妈是个快言快语的人——看谁不顺眼,那必然是要牢骚一通,至于别人是否能承受,她自己舒服就好了。
大概是这种截然相反又彼此互补的性格,造就了父母完全不同的健康状态——
我妈就爱抱怨这儿疼那儿疼,经常去医院报到,但身体没有大问题。
而我爸总说自己健康,但每次被我们“捉”进医院,一经检查都是大病。
疾病,是性格的另一种表达:
敢于做自己的人,很少生病或很少生大病,因为他内心不拧巴,细胞也快乐。
总是委屈自己的人,具有天生的肿瘤体质,因为他承担太多压力,细胞很抑郁。
自从18岁离开家,到外地求学工作,我每次回家都像打仗一样:
看父母两眼,走一圈亲戚,而后风一样地逃跑。
陪伴父母的时间,屈指可数。
父母生病,都是生活在身边的我哥我妹忙前忙后,忙于工作的我照顾得少,于是心怀愧疚。
为了减轻内心的愧疚,我就会拼命给父母寄钱,仿佛寄了钱,我就尽了孝,就不必过分内疚。
真相,不是这样的。
年迈的父母,最缺的恰恰不是钱,而是逐渐失能后的陪伴。
在这个高速发展的社会面前,老去的父母失去了生活、就医、社交的能力。
陪伴在父母身边的孩子,会成为父母的眼睛、耳朵和手脚,帮他们和社会和人群建立连接。
而那些只会给父母钱的孩子,依然把父母困在绝望又惊恐的孤岛上。
比如这次我爸生病,是距他们最近的我妹发现异样,并第一时间带他去就医的。
而总是给钱的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主动要求去医院陪护,在我爸出院后决定在老家陪父母一段时间。
“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这句话最重要的是“养”和“陪”:
养,是日日夜夜地养。
陪,是昼昼夜夜地陪。
我爸住院的第10天,感觉身体已经康复,给前来查房的主任说:“我好了,我还能搬动100斤麦布袋。”
主任听了哈哈大笑,同病房的人也都哈哈大笑。
只有我从这句话里,察觉出父母这代人最大的问题:
他们的肉体已经衰老到不堪一击,他们的精神还停留在“我要干活,我要创造价值,我还有用”的年轻时代。
这种脆弱肉体和不屈精神之间的落差,恰恰是他们频繁生病的根源。
尤其是像我爸这种底层百姓,大半辈子都活在拼命干活、一刻都不得闲的操劳里。
“干活”“忙碌”“手脚不停”,就像密码一样写在他们的基因里,犹如魔咒一样刻在他们的脑海里。
这在年轻时,堪称优秀的品质,也的确会让他们得到来自勤劳和土地的回报。
这在年老后,就成了巨大的隐患,会让他们在自不量力中招来疾病和祸端。
所谓智慧,是因地制宜,是量力而行,是流动改变,而不是明明80岁,还像18岁那样用蛮力。
接受变老,学会放下,懂得认输,能够享受。
这,对我们的父母来说,很难。
但,如果他们不改变,晚年会很苦。
作为把任何一种经历都当作观察模板的写作者,我在医院陪护时,发现最靠得住的人,不是孩子,而是伴侣。
我曾记录下15个病号和他们的陪护,11个人都是伴侣在陪护,只有2个是孩子陪护,另外2个是护工。
虽然这个时代,婚姻和生育在压力和焦虑面前,饱受争议和贬损。
但活生生的现实,一再用血淋淋的真相告诉我:
当社会保障和医疗服务,还没有足够完善时,伴侣和孩子依然是我们每个人被病魔遏制喉咙后,最后的救赎。
尤其是,相爱相杀的伴侣。
孩子忙于工作和无奈,护工匮于敬业和钱财,只有生死之交的伴侣,是相濡以沫的那个人。
怠慢伴侣,在伤害背叛和纷乱征战中彼此苛责,孤寂会是最终的宿命。
珍爱伴侣,也并非为了修得老年的陪伴,而是善念福报的自然显现。
年轻的时候,活得无所畏惧,也总爱矫情抒情,动不动就提“生老病死”,以此包裹自己脆弱又轻薄的深刻。
年岁渐长后,自己历经诸多辗转,父母也相继遭遇病患,兄妹都渐生华发,亲朋都失散告别,再细细品味“生老病死”,觉得每个字都沉重如山,每个字都艰难如关。
那是只有亲生见证过养育、衰老、疾病和逝去的人们,才能明白其中的庄重与无常。
恰如《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里,那句解说词:
“中国人老爱说‘生老病死’,生死之间还何苦隔上‘老病’呢?
这可不是上天的不仁,恰恰是上天的怜悯。
不然我们每个人都在七八十岁,都在康健力壮之年去世,那对这个世界该有多么地留恋呢?
那不是更加地痛苦吗?
从这个意义上讲,‘老病’是‘生死’之间的必要演习。”
我越来越觉得,这种解释扎心又精辟。
生于父母之身的我们,在目睹并陪护父母的“病老”中,见证无常,习得慈悲,敬畏生死。
而后,经由父母这个参照物,去接受自己的老去,去珍重自己的健康。
病老的父母,有什么麻烦的呢?
他们不过是拿自己的肉身,给我们演习,让我们洞见自己的未来,并对今天心怀感恩。
除了天灾人祸和基因遗传,健康更大程度上,是一种习惯。
你吃的食物,都会变成你的骨血。
你带的情绪,都会影响你的言行。
你做的事情,都会决定你的福祸。
你过的日常,都会构筑你的因果。
吃清洁健康的食物,携心平气和的情绪,做利己利人的善行,过平淡平和的四季。
这样,你的肉身和精神,都处于松弛柔软中,你就会相对健康和长寿。
健康是一种观念,也是一种习惯。
三餐四季的柔和欢愉,换来的一生一世的福寿康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