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挤进大学姐妹会新生豪掷数万元打造“芭比人设”（组图）

你，一个刚刚从家乡小镇来到大学的18岁平凡女生，也想加入“高贵神秘”的姐妹会吗？那你最好清理一下你的社交网络，朋友合影要多发，不然朋友圈里只有你一个人，显得你好像没朋友。比基尼照片最好只放一两张俏皮可爱的，性感火辣的赶紧删了。

每年8月至9月，伴随开学季而来的，还有美国各大校园内的兄弟会和姐妹会招募。这些通常以若干个希腊字母为名称的组织，可能栖息在校园内的某一栋古老红砖建筑里，热衷于吸纳社会名流的子女。近年来，由于招募过程中频繁出现霸凌和虐待现象，甚至闹出不少人命，兄弟姐妹会的口碑有所下滑。

但这暂时还无法妨碍大学新生对兄弟姐妹会的渴望，竞争愈发激烈。如果说兄弟会的考核主要是完成出格甚至违法的“大冒险”行为来试探你的服从性，姐妹会的筛选更像是寻找完美的人设，就像经典的芭比娃娃形象那样——你必须漂亮又时尚，但不能性感火辣；成绩优异，但不是书呆子；开朗活泼，但又不特别活泼。

为了符合这些条条框框，许多新生女孩开始向学姐或资历更深的女性长辈求助，希望得到顺利通过招募的技巧。这便催生出全新的产业——姐妹会申请顾问。

如果你只有三五百美元用于姐妹会申请，那你多半只能看看机构提前准备的录播视频；如果你或你的家长愿意掏三四千美元，那你就能获得资深顾问的全程辅导，随时沟通进展。

需要注意的是，这些钱仅仅是冰山一角。你还要买很多新衣服，设计很多新妆容，学会大谈社会需要包容和多样性。这样一来，你就有更大的胜算，来加入那些标准单一的组织。

01

不想让奶奶看到，

就别发网上

洛里·斯特凡内利眼下正要迎来一年中最忙的时期。每逢开学季，她都会辅导女生申请Chi Omega 和 Kappa Alpha Theta这两个最著名的姐妹会。其过往成员包括梅琳达·盖茨、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前总统小布什的双胞胎女儿等。

斯特凡内利的服务可不便宜——她对《华尔街日报》透露，自己的服务价格最高达2000美元。

1990年代在得克萨斯大学埃尔帕索分校就读期间，斯特凡内利曾加入Chi Omega姐妹会。2010年起，她开始给身边的亲戚朋友提供申请姐妹会的辅导。2013年，她成立了一家公司Greek Chic，从此踏上自己在姐妹会顾问行业的OG（俚语，指长老）之路。

《校园兔女郎》剧照

在辅导客户的过程中，斯特凡内利会先扫一遍她们的社交媒体。“你会发周六晚上自己在家玩拼图的照片，还是发和朋友去看电影并且浅酌一杯的照片？”不论你的偏好如何，斯特凡内利指出，显然后者更有利于申请。

之前某一年招募期过后，一位母亲曾给斯特凡内利打电话表示，她的女儿没有收到任何姐妹会邀请。斯特凡内利分析后发现，问题出在她的TikTok账户上。这个女孩发布了几个在分手后伤心哭泣的视频。“这可令人有点抗拒，”斯特凡内利解释说，“发一个还行，连续发好几个？你真想成为那种只会在TikTok上为男友哭泣的女孩吗？”

另一家顾问机构It’s All Greek to Me 的创始人特蕾诗·阿迪克斯指出：“你不能在任何方面显得特别极端，比如酗酒，或者和一大群男人合影之类的。”最重要的法则：如果你不希望你奶奶看到，那就不要发到社交媒体上。

阿迪克斯最便宜的服务选项是两个小时的培训音频，全方位介绍关于姐妹会申请的一切。这份音频售价600美元。

如果愿意缴纳3500美元，阿迪克斯就可以在开学之前的几个月提供全程辅导，给出更实用的建议，比如随身携带装有除臭剂、便携式风扇、水和散粉的小包；在前几轮面试穿简约的T恤短裤，后半段穿更精致的裙子；如果平时习惯化妆，要注意大学当地的天气是否过于炎热，导致容易流汗脱妆。

此外，和申请大学一样，新生还需要提交成绩单、申请文书，工作经历和推荐信等。需要注意的是，高中期间在餐馆打工的经历最好不要写——姐妹会更希望看到你热衷于慈善事业；推荐信不一定来自同所大学的校友，但最好是该姐妹会的校友，她可以来自姐妹会在其他大学的分支机构。

“我在斯坦福大学的男朋友说，这比申请斯坦福大学MBA还复杂。”顾问机构Hiking in High Heels的创始人斯黛莎·黛米隆说道。她的机构全套服务流程售价4000美元。

02

保持微笑，

是必要的罪恶

既然申请看起来如此繁琐，为什么还要在大学期间给自己找麻烦？

“我大一时没有加入姐妹会。所以对我来说，从高中到大学的过渡非常艰难，”曾就读于佐治亚大学的阿迪克斯表示，“我需要某个团体来让这所外州的大学看起来不那么庞大。”阿迪克斯后来在大二时参加了姐妹会招募，并闯入她的第一志愿：Chi Omega。

2015年10月6日，乔治·华盛顿大学Kappa Kappa Gamma姐妹会在欢迎新成员加入当日合影留念。

由于顾问事业红火，她也参与拍摄了HBOMax关于姐妹会申请的纪录片《BamaRush》。这个片名指的是阿拉巴马大学的姐妹会申请过程。近两年的开学季期间，#BamaRush都会成为TikTok的热门话题。在这所位于美国南部的大学里，兄弟姐妹会的成员格外常见——1.2万名学生中，超过4000人隶属于学校内69个兄弟姐妹会。

在辅导阿拉巴马大学客户的过程中，原先是摄影师的阿迪克斯对新生米凯拉·米勒提出，在拍摄用于申请的视频时，她必须看起来友好，有吸引力， “说话时要始终保持微笑，这是一种必要的罪恶（necessary evil，即不得已之事）。”

但米勒最后没有接纳这些规矩，并退出姐妹会申请。她在纪录片中解释道：“我已经大二了，我不需要加入姐妹会才能享受生活。”

《南方丽人：现代南方的种族、仪式和记忆》一书的作者伊丽莎白·布朗温·博伊德在纪录片中表示，姐妹会招募的本质是“将人划分为不同权力、地位和声望的等级序列”。

博伊德还指出，招募中存在许多种族因素，大多数姐妹会的申请者都是苗条的金发白人女性。2021年，一位混血学生表示，她在申请过程中早早被各个姐妹会除名。

另一名拉丁裔学生在美国中西部的一所文理学院里加入了她喜欢的姐妹会。“我听说有些姐妹会更包容，但是当我进入其中一个时，我看到的都是骨瘦如柴的白人女孩。她们在派对开始时会说：‘多样性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你懂的，多样性。’她们只是看起来很关心。”

因此，虽然姐妹会最早的创立者是女权主义者，但如今的姐妹会申请中却很难看到进步和包容的倾向。批评者们指出，姐妹会中存在太多派系，霸凌和种族主义元素。

也有顾问对这种说法予以反驳，指出要关注加入姐妹会的传统原因：姐妹情谊、社群支持和人脉等。

还在上大四的奥黛丽·阿蒂恩扎撰写过一本《姐妹会招募指南》。她的回应是：“你很容易在 TikTok 上看到这些精心设计的舞蹈和完美的服饰，认为这（招募）是一个非常虚假的过程。姐妹会表面上很浮华，但在紧闭的大门后面，我们会发展非常真诚的对话和友谊。”

也有顾问强调，她的工作不是把每个女孩都塑造为同样无聊的芭比女孩。斯特凡内利表示：“我辅导的女孩不都是金发碧眼、牙齿洁白，身材为（最小号的）零码。我帮助过大码女孩，也帮助过来自不同社会经济背景的女孩，还有家里第一代学生。”此外，她还会为军人和医生等前线工作人员的女儿减免费用。

斯特凡内利说，她曾经辅导过来自巴基斯坦的双胞胎，姐妹俩计划申请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姐妹会。“我必须为她们分解每一个细节，甚至是我作为美国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她们不太懂这是如何运作的。她们非常好学，一直在做笔记。”

今年，斯特凡内利又接到10位来自阿拉巴马大学的客户，不过她们全都是白人。

03

车灯下的小鹿

过去几十年来，女孩们大都靠自己来申请加入姐妹会，为什么现在却开始需要额外的帮助？

在新闻媒体披露后，顾问机构就开始遭遇价格过高的质疑。但在现代商业社会中，这些顾问们相信，存在即合理。更何况，哪怕靠自己准备再多材料，面对面的临场发挥指导也很重要。

顾问机构 Rushbiddies创始人帕特·格兰特认为，现在的年轻女孩不够了解社交礼仪。在她举办的研讨会上，她会询问这些女孩们，今天谁和最好的朋友们交谈过。大概90%的女孩会举起手来。但格兰特再问“谁当面和好朋友交谈过”，人数就少得多了。

《校园兔女郎》剧照

“现在一家人不会同时吃晚饭，”格兰特说道，“你需要掌握的社交礼仪正在消失。那些进入新房间时不知所措的女孩——我常常称这些女孩为车灯下的小鹿，人数越来越多了。”

接受这么多训练的意义是什么？格兰特在2017年接受采访时便给出答案：客户必须遵守姐妹会对自己的期望。“也许在高中时穿牛仔靴是你的标志。但在这里，你没有任何标签。在你站稳脚跟之前，你必须满足人们的期望。”

格兰特最受欢迎的服务套餐售价1500美元，其中包括40小时的短信和视频沟通，还有配套练习册和讲义。

格兰特认为：“我又不可能靠这些东西致富。但如果我能揭开一些神秘面纱，让女孩们做好准备，自信地走进招聘现场，那该多么有力量啊。拥有一位申请顾问，就像拥有一位知晓所有正确答案的仙女教母。”

由于价格不菲，许多大学新生的顾问费用都由父母支付，而“这一代父母习惯于寻求外部帮助”，格兰特解释说，“大多数妈妈们——还有爸爸们，都希望确保女儿能幸福，对许多人来说，幸福的含义就是进入她们喜欢的姐妹会。”

但校方工作人员可能有不同的看法。印第安纳大学负责兄弟姐妹会事宜的副主任莎拉·科恩表示，聘请顾问有其缺陷。她认为加入姐妹会的目的是“找到可以一起分享大学甚至成年生活的女性。她们是与你的个性相匹配的女性，花钱请人指导你采取适当的策略来获得姐妹会的邀请，这违背了寻找适合你的组织的本质”。

“找顾问的想法体现的观念是，整个申请过程非常难，而且令人困惑，”科恩指出，“但实际上，这本应该是女性在家庭之外找到组织的最简单自然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