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科班出身,被王家卫亲自调教,辛芷蕾又火了(组图)
四个月以前,我采访了刚刚演完话剧的辛芷蕾,那时她刚结束了《初步举证》的全国巡演,演出结束后她狠狠地睡了一个昏天暗地。自从看过那场130分钟的独角戏,让我对辛芷蕾有了重新的认识,心里暗自想到,“这个演员真狠,应该被更多人看到”。没有料到,仅仅几个月的时间,随着《花儿与少年》综艺上辛芷蕾展现出的随性与幽默,和一直以来”有野心“的标签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蕾子”的精神状态获得了众多年轻人的追捧。综艺热度未过,辛芷蕾出演的王家卫剧版《繁花》中神秘美艳的李李一角,让辛芷蕾体验到了”住“在热搜上的感觉。
记者|卡生
李李一角
剧版《繁花》已经播出了大结局,关于这部剧中的演员的演技、美食、华服、歌曲,依然被人们津津乐道。《繁花》展开了一副恢弘的的时代画卷,黄河路上的女人们的命运和选择在这副画卷或深或浅地就此展开。围绕着阿宝的四个女人,每一位都是清丽动人。如果说,玲子是带刺的蔷薇,汪小姐是明艳的太阳花,雪芝是一朵白玫瑰,李李则是四个女人中最复杂的夜来香。辛芷蕾饰演的李李的出场惊艳四座,一个外来的神秘女人出现上海的黄河路上,斥巨资拿下了一处高档饭店“金凤凰”,更名为至真园,一跃成为整条黄河路上被热议的人物。剧中的辛芷蕾烫着九十年代最流行的大波浪卷,红唇,一袭露背黑裙,在剧中虽然言语无多,但每每说出的话都是看穿世事的金句。
辛芷蕾的美艳,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写满了破碎的往事。李李的单线故事是王家卫的底牌,在最后的几集中才得以看见一些模糊的面目,她曾经跟随和爱慕的老师A先生自杀后,她携款重新在人生地不熟的黄河路拼一条生路。几个月以前采访辛芷蕾时,《繁花》还未定档,那几天刚好放出了一些静态的宣传剧照,辛芷蕾说,第一次看到《繁花》预告片里王家卫镜头中的自己,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这么美。
《繁花》筹拍前,辛芷蕾飞到香港去面试角色,她回忆,当第一次走进王家卫的工作室,她看着走廊里挂着《花样年华》《一代宗师》的海报,她当时就想,如果有一部作品挂在这个走廊就好了。面试前,她做了很多准备,看王家卫的采访,从中了解到很多关于王家卫的拍摄手法,比如说开拍之前不会告诉演员今天拍什么,而是让演员在镜头里走来走去。又比如,王家卫是出了名的慢性子,一个电影拍三五年是常态,演员如果很着急,大概率不合适拍他的片子。但这些都吸引着辛芷蕾,因为这和她此前她所有自学成才的演戏方法几乎都是背道而驰的。
刚开始拍《繁华》,辛芷蕾很不适应,对于那些动机不明的拍摄,她一旦产生困惑和不理解,表情里就写满了”我在哪里?我在干嘛?“。王家卫问,”你是在生气,还是不耐烦?“辛芷蕾说,”我只是迷茫,不知道该干什么。“王家卫这种时候会给她空间,鼓励她别用逻辑驱动去演戏,试试放开。真的放开了之后,辛芷蕾反而释然了,她说,如果你越怕出错,越想做到完美,反而会陷入到一种惯性之中,那不正是我想要极力要摆脱的程式化带来的麻木感吗?”
《繁花》剧照
李李这个角色在整个《繁花》的女性群像中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在这个扎根于上海滩的故事里,剧中的李李是一个外来者,剧组成员都能讲着一口流利的上海话,这让辛芷蕾一度产生过疏离与陌生感。王家卫告诉她,这就对了,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剧中的李李就是一个来自北方的神秘女人,她不需要融入,也不需要会讲上海话,她是一个搅动黄河路的女人。王家卫曾经向她提出过一个挑战,要她找到那个时代女性所需要的风韵,为此,辛芷蕾在拍摄的前两年学习了各种舞蹈,包括拉丁和探戈。辛芷蕾说,正是《繁花》,让她感知到一个演员从外往里走是怎么和角色融为一体的,一颦一笑,一个回眸与转身都是功夫。都说王家卫是会调教演员的,辛芷蕾坦言,有时候压力太大,得看看别的被王家卫“虐”过的演员的采访,咬牙才能坚持下来。
《繁花》剧照
剧中的李李,华服加身,仿佛是她战斗的铠甲,她走路带风,说话一阵见血,透着一股江湖式的狠绝。我最喜欢的是在剧中,李李与阿宝在火锅店吃羊肉聊天的几场戏,在与阿宝的极限拉扯之中,两人说的话真真假假,彼此试探。一开始辛芷蕾的表演设定是“埋头苦吃”,后来王家卫亲自上阵示范,只允许她用筷子蘸一点麻酱吃,时不时喝上一口酒,“你是来谈生意的,要优雅。”在辛芷蕾看来,出演李李就像是学习了另一种自己过去并不熟悉的武功秘籍,不是只有一种办法可以抵达彼岸。
辛芷蕾参演《繁花》总共杀青了四次。王家卫是出了名的NG导演,一场戏反复拍是常态,有时候辛芷蕾也会跟王家卫开玩笑。“导演,你什么时候能拍完?等你拍完我觉得我都老得可以退出演艺圈了。”王家卫跟她说,“辛芷蕾你才刚刚开始,这是你最好的时间,你不要觉得就要结束了。”
《繁花》剧照
困惑时,慢下来
辛芷蕾在过去的两年,活跃度并不算特别高,她说自己遇到了一些困惑。从入行到现在,她每一天都马不停蹄,被观众冠以”欲望和野心女演员“的代名词。从三年前接下王家卫的《繁花》,到决定站上话剧舞台挑战独角戏《初步举证》,她似乎在刻意让自己慢下来,体味当下的困境,重新找到演戏的激情。“我以前对每一个角色都非常投入,即使是大反派也倾注了很多的情感,但现在我发现,我掏不出来了,麻木了,我觉得我既不感动,也不悲伤,更不快乐。”她产生了一种疲惫感,出于惯性和技巧完成角色没有问题,但这样继续演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辛芷蕾不是科班出身,没有经过学院派调教,是自己入行后摸索出来的,以自己的痛苦记忆和身体作为媒介,最大限度的与角色共情,没捷径可走。演艺圈从来不会对谁温柔以待,尤其是还没有出名之前。最开始入行时,她连最基本的哭戏的坎都跨不过去,有时候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父亲去世的那年,她刚好接了一个戏,出演一名富二代,剧中有一段戏是和父亲吵架。她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不知道是导演还是副导演说了一句,“你跟你爸关系不好吧?你爸不是去世了吗,怎么哭不出来?”辛芷蕾瞬间被击溃,哭得声嘶力竭,停不下来。后来那段戏全部被剪掉了。她说,那段时间非常痛恨这个行业,但正是类似一次次的强刺激,让她意识到这个圈子的残酷,只有不断的磨练技艺,才能被看见,否则你永远都是那个隐没于人群中的人。
《繁花》剧照
辛芷蕾不止一次地对我聊起过,当没有人认识你的时候,根本轮不到你挑角色。尽管在《演员的诞生》之后,很多演员力图摆脱某种固定的标签,辛芷蕾反而认为那不一定是坏事,因为至少能有类型化的角色找上门来。没有哪个演员是靠着老天赏饭吃走到最后的。过去拍戏,辛芷蕾特别喜欢观察剧组里别的演员。在和周迅演《如懿传》对手戏时,她会注意观察那些有天赋的演员都是怎么工作的。周迅是她喜欢的演员,充满灵气,举手投足情绪一下子能击中旁人。她发现,周迅有天赋,但更努力。台词本标注得密密麻麻,没有戏的时候就钻进自己的休息室背词儿,几个月下来保持着非常重复简单的生活。在《演员的诞生》中,她和周一围、刘敏涛演对手戏《风声》,当她最终落败时,她也直言不讳自己的演技,“能力不够”。在出演文艺电影《长江图》时,一步步走进水中被硬物割伤了脚也不停下来。
《长江图》剧照
辛芷蕾有一个优点,不纠结,不内耗,面对演艺圈的苛刻和残酷,她要对自己下手更狠才行。在访谈之中也从未掩饰过自己的野心,再加上舒展的浓艳长相,对应上出演的那些“狠角”,让她总是和“野心”挂上勾。辛芷蕾是白羊座又是东北人,她的执拗和“虎劲”一旦上头,没人拉得回来。在面对误解时,她也不过是一笑了之,倍感无奈的同时,也从来不前做解释。如果不是《花儿与少年》里毫无心眼子的东北大呲花的真人秀,辛芷蕾恐怕永远都说不清楚为何自己会被冠上“不好惹”的名头。
《花儿与少年》剧照
事实上,辛芷蕾曾对我说,从入行那天,她其实就是一个极度害怕摄像头的人,那种害怕是生理性的。在出演话剧《初步举证》之前,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舞台剧。那时,辛芷蕾正在王家卫的剧组《繁花》,公司的人对辛芷蕾的这个决定有顾虑,“何必呢?蕾姐,这个舞台剧不在你的舒适圈,太费劲了。”辛芷蕾当然知道这个戏“费劲”,但走向戏剧舞台一直是她这些年的愿望,好不容易碰上这么好的剧本,既然要挑战那就给自己来个最难的。第一天朗读剧本,辛芷蕾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整整一本台词,还有很多我完全不了解的法律术语,我连照着读都磕巴,无数次都感觉快断气了。”辛芷蕾念完台词,手心都在冒汗。她曾经发过一条微博,“112页的台词,一个人,2个小时,谁给我的勇气?我好像疯了,后悔来得及吗?”
《初步举证》的导演周可在采访时说,《初步举证》这场独角戏不仅要求演员要分别饰演多个角色,并且需要一个人在舞台上负责所有的道具切换。这出戏不仅考验演员的技巧,还需要有强大的能量和心理素质。一旦演员在舞台上忘词,或者情绪不连贯,必须要迅速调整心态进行自救。这样一部台词密度极高的独角戏,即便对于一个专业的戏剧演员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更何况从来没有过舞台经验的辛芷蕾。
话剧《初步举证》剧照
周可对辛芷蕾的印象之前停留在电视剧的里出演的角色,《绣春刀》里孤傲侠女丁白缨、《如懿传》中的恶毒霸气的金玉妍,周可以为辛芷蕾应该是一个很有距离感的人。第一次面试,辛芷蕾一开始只是缩在一旁听周可聊这部剧,五分钟后,她整个身体舒展开来,两眼放光,对周可说,“选我!”制作人卞昶祯觉得,辛芷蕾身上有一种很决然的东西,眼神中流淌出来的是她一旦决定做一个事情,一定不会留任何底牌。
辛芷蕾为了泰莎这个角色,她需要重塑自己。周可为她安排了台词和形态老师,还让她抽时间到上海戏剧学院跟着大一的学生一起上课。辛芷蕾每天早早到学校,由于实际排剧过程有很多问题,她会提前把问题准备好,成为了课堂上最踊跃的学生,”她不害羞,没有什么明星架子,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不设限的能力,这让我们都特别欣喜“,周可说。为了解决体力问题,她每天早起跑步,一边跑一边背台词,后来她发现,跑步背出来的台词是均匀的节奏,太过机械,之后她换了个运动方式,改成了爬楼梯背台词,心率上的快,台词也变得有了轻重缓急。
话剧《初步举证》剧照
辛芷蕾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真真切切地站在戏剧舞台上和观众只有咫尺的距离,他们睁大了双眼盯着她看,就像一个个黑洞,她的每一个毛孔被强烈的灯光打开,一切恐惧暴露无遗。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台下黑压压的一片,舞台最远处的强光让她恍惚,心跳加速,“我快要死了”,此刻她只希望地上裂开一个缝隙,她可以一猛子扎下去消失在众人的目光里。站上话剧舞台是辛芷蕾的梦想,对于她往后演员生涯的影响,辛芷蕾聊起《心灵奇旅》,当乔伊最后回到人间,实现作为音乐家的梦想时,罗西娅问她,实现梦想的感觉怎么样?乔伊说,他曾经为这一天等了一辈子,以为会有所不同。罗西娅说,我听过一个故事,一条鱼游向另一条年长的鱼说,我想找到大家所说的海洋,年长的鱼说,你现在就身处于海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