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友友极力声援挽留,世界唯一的漂浮音乐厅将要报废?
时代在变。
面对中国音乐厅轰轰烈烈的兴建,却又使用率不高的问题,广大的音乐人们有没有过考虑一座可以移动的音乐厅?
没错,就是真的可以在水上漂着的音乐厅。这不是脑洞大开,而是真的存在,而且在60年前的美国就实现了。
匹兹堡,1976年
1957年,美国指挥家罗伯特·奥斯丁·布德罗(Robert Austin Boudreau)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成立了美国管乐交响乐团(American Wind Symphony Orchestra),跟一般的乐队一样,这支乐队在成员上并没什么特别。只是他们的演出场地有些特别,并不是像一般的乐团固守在同一音乐厅内,而是在一艘漂浮的船上。
每到夏季,这艘大船就沿着美国密集的水系网一路漂浮,为沿岸的人们带去音乐会。
Robert Austin Boudreau
将剧场放到船上,在美国不是什么新鲜事,这种船一般被称作演艺船(Showboat)。早在美国的拓荒时代,英格兰来的拓荒者们顺便把剧场和表演的新鲜玩意儿也带到了这块蛮荒之地。旅行者们边走边演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1816年,一个名叫Noah Ldlow的人花200美元买下一艘船,和他的11个合伙人一起成立了“美国戏剧联合公司”,专门在密西西比河沿岸从事演出的生意。自此,Showboat就在美国诞生,尤其是在密西西比河沿岸特别流行。
1927年《Show Boat》初版海报
十九世纪末,20世纪初,演艺船上的事业迎来了黄金时期,一直到1943年最后一艘真正意义上的Showboat的谢幕。
而中国人知道Show Boat,更多地可能是源自1027年百老汇之父杰罗姆·科恩所创作的最重要的奠基性音乐剧《Show Boat》。故事叙述了20世纪20年代密西西比河上一个在船上演出的流动剧院演员们在时代变迁和种族歧视的社会环境中悲欢离合的生活景象。
2014年演出剧照
本来Showboat上只是演一些相对轻松的娱乐项目。不过沿着这个传统,1950年代和1960年代,由布德罗带领的美国管乐交响乐团就在被命名为Point Counterpoint的一艘船上开始他们的全美巡演之旅。
只不过,那时候的船还没有动力,行进全靠拖行。就靠着这艘需要拖行的大船,美国管乐交响乐团一座又座城市地演出,开始了他们在全美的交响巡航之旅。早期的巡演沿着密西西比河,走过了俄亥俄州、田纳西州,还跨过大西洋,到达了英国的坎伯兰郡等等。
Henry J. Heinz II和Robert Boudreau 与1961年泰晤士河巡演的舞台模型
到了1976年开始,Point Counterpoint 升级到了第二代。这与其说是一艘船,不如说是一个敞开式的,漂浮的建筑。
它被命名为Point Counterpoint II,由著名的美国建筑设计师路易斯·卡恩(Louis Kahn)设计。原来需要拖行的船也升级,具有了自主动力——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去到更多更远的地方。
路易斯·卡恩于1974年去世,没能亲眼见到这艘船建成以及交响乐团的巡演
整艘“大船”长195英尺,38英尺宽,航行速度约在6-8节。乐队指挥罗伯特·奥斯丁·布德罗在1960年代时向这位建筑师好友邀约了这座漂浮音乐厅的设计。1976年,作为纪念美国建国200周年庆典的一部分,这座音乐厅展开了它的首航。整座水上音乐船的设计在当时不可不谓先锋,彰显了未来感,银色喷涂,造型特别,甚至曾经闹出了在雾天被错认成了UFO的乌龙事件。
路易斯·卡恩设计稿
40年来,沿着美国复杂且庞大的水系,它的足迹不仅遍布全美,而且涵盖了北美的大多数国家和地区,如加拿大、墨西哥、加勒比海地区,并且跨越大洋航行到了欧洲,包括英伦三岛、爱尔兰、法国、德国、芬兰、瑞典,甚至接近了北极圈地区。
他们委约并首演了超过60位当代作曲家的作品,包括波兰作曲家潘德列茨基、美籍华裔作曲家周文中、巴西作曲家海特尔·维拉-罗博斯、还有我们更熟悉的车列普宁(齐尔品)等。
Point Counterpoint II
除此以外,这座可移动的水上音乐厅,它同时也是一座美术馆,藏在在它的甲板之下,这里也展出不少当代艺术和造型作品。可以说,这支乐团堪称一座移动的艺术堡垒。
1989年,他们发起了为期三年,横跨10个国家,30余个城市的“蓝色海洋之旅”,这次艺术与和平之旅还抵达了仍然处在冷战时期的苏联列宁格勒(圣彼得堡),并做了演出。
Point Counterpoint II 在斯德哥尔摩,1989年
自首航以来,他们已经航行了超过50万英里。同时,他们也是一些重大事件的亲历者:如1986年在纽约纪念自由女神像落成一百周年,音乐家们登上Point Counterpoint II演奏了国歌。1989年,他们航行到列宁格勒时在苏联海军节上受到了致敬。
可以说,这座水上音乐厅所承载的已经绝不仅仅是音乐,它将 ShowBoat 这一发源美国的文化传统发扬光大,本着旧时代的ShowBoat触及每个人的传统,将大量的新音乐带给听众。并以音乐和艺术的名义,承载的是美国文化交流乃至外交的使命。
但即使如此,承载了文化交流,目睹诸多历史时刻的Point Counterpoint II航行到现在却也正经历危机。这艘Showboat在它四十岁生日之际,却面临着下岗的命运。
因为巨大的财政压力,90岁高龄的指挥布德罗和他的妻子也无法支撑起它的运营。至今夫妇二人也没有寻找到能够接盘的人选。而更悲剧的是,如果2017年乐队的乐季演出结束之后仍然没有人接管,Point Counterpoint II就将在路易斯安那的船坞里宣告报废。
著名的大提琴家马友友见此情状觉得于心不忍,于是在《纽约书评》上发文,呼吁人们关注这一事件。他在这封声援信中说:
“Point Counterpoint II对美国创造活力起到了重要作用,在人们文化生活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在我们国家的对话日趋聚焦于分裂的时候,我们不能放弃这样一个充满活力的促进我们国家团结的使者。”
全文如下
而截至目前,只有纽约州的金斯顿对这艘船表达出些许兴趣。
(上周五双方应该已有过谈话,但仍没有确切消息流出。虽然不少人认为让它去纽约是个不错的选择。这座音乐厅的命运依旧是未知。)
美国的古典音乐行业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之后,就几乎陷入了低潮。著名的费城交响乐团在这之后陷入了破产清算边缘。不过,整个古典音乐行业都不景气的情况之下,西方人在中国这块新兴市场找到了金主。费城在最危机的时刻得到了来自国家大剧院的演出援手,纽约爱乐乐团则与上海夏季音乐节签订了长达五年的合约。
而随着经济的崛起,中国在文化领域也渐渐有了证明自己的渴望。首富王健林曾经放出了购买美国几大最重要电影公司的豪言。不过,事实已经被打脸了。在文化的力量面前,经济的垄断显得及其渺小。我们是否有将自己的文化深入到每一个国人,乃至西方的能力和勇气呢?
上海交响乐团即将登陆著名的琉森音乐节,上海昆剧团开启了欧洲巡演,而前些时间京剧名角张火丁在美国的演出也掀起了不少反响。看上去,一艘中国文化的Show boat正在起航。不过,也想到云门舞集那样将舞蹈送到台湾的乡村,让每个人都拥有接触舞蹈的机会。
尽管Showboat已经不再适应现代的生活方式而走向退役,而Point Counterpoint II的成功就在于,它将原本娱乐的传统升级成为一种国家的文化符号。然而它既是一座人人平等的音乐厅,但同时也是美国这个国家的文化与荣誉的象征。
对此事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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