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燃烧的月亮》总导演：为什么要做这档节目？

去年9月，爱奇艺悦享会发布了一系列综艺片单，《燃烧的月亮》初次登场，简介写着“不同职业不同人生阶段的女性，接手万亩牧场”。

因为前有《种地吧》大获成功，加之背后出品方依然是蓝天下传媒集团，所以《燃烧的月亮》刚一官宣就颇受关注。

如今节目正式上线，汇聚了12位不同年龄、不同生活背景、性格迥异的女生。略显意外的是，她们之中甚至有完全与娱乐圈无关、刚刚被裁员的打工人。

同样用“时间换取内容”。这一次，12位女生将用150天的时间，在内蒙古兴安盟科尔沁右翼前旗乌兰敖都的牧场上，守着18000亩草原，与牛、羊共同生活。

只是珠玉在前，观众难免做横向比较，再加上先前的各种争论，《燃烧的月亮》的开局并不算“容易模式”。

娱理工作室和总导演陈娟通话的那天，正是节目组的媒体开放日。趁着大批媒体还未前来，我们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今天会不会担心被犀利发问？”

“没什么担心。我挺希望更多的人过来看看，看看我们的环境，看看我们这边的女生。毕竟节目展示出来的只是一个切面。”陈娟说。

为什么让她们来放牧？

《种地吧》热播出圈后，上山下乡成为了综艺行业的新方向。总归一句话：不拍大明星，也不在城市里“享乐”了。

前有乐华娱乐把女团送去养猪，后有节目把青年男艺人扔上岛屿生活。于是《燃烧的月亮》的出现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们还是很好奇：为什么这次是牧场？

聊起节目最初的推演过程，还得回到《种地吧》播出之后。团队开始设想：一群人认认真真做一件事，如果换成女生，能做什么？

《种地吧》

陈娟坦言当时想过另一套方案，还很完整。“我们最早的想法，是想让女生在江浙地带种桑树、养蚕，然后可以做蚕丝被或者各种丝织品，把这一过程完整记录下来。”

男生种地、女生织布，这听起来似乎很“正确”，符合大部分人对于性别分工的认知。但也是这样一种“正确”，或者可以说是某种刻板印象，让陈娟觉得“不太对”。

后来，团队又经历了一轮轮思考、讨论，始终围绕着“女生可以做一些什么事情”展开，最终有了去草原放牧的想法。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当陈娟的声音第一次出现在正片中时，弹幕里瞬时飞过不少感叹：“是女导演！”

围绕《燃烧的月亮》的讨论始终离不开“女性”二字。前期还未上线时，仅凭介绍，不少人就感知到节目要传递女性力量。等到节目开播后，尤其是在先导片里女生们讲述自己遭受的职场歧视、身材歧视，很多情境也只有女生能感同身受。

但女性议题并不好掌握，尤其是在一档综艺里，要么浮于表面，要么被过度消费。至今能做到口碑、成绩双丰收的“她综艺”依旧屈指可数。

作为创作者，陈娟反而没想这么多。“选取女性来放牧，只是从内容上判断觉得对观众会有吸引力，对我们自己来说也更有创作欲。”

“包括女性主义、女权、男性凝视等等，我们团队在创作的过程中没有特别执着于性别问题，或者把它做得特别深刻，让大家去思考男性女性有何不同，我们没有带着这样的想法，也不想搞这种对立。”

只不过还是会有不可避免的“比较”。

在陈娟看来，《种地吧》和《燃烧的月亮》只有一件事是统一的，那就是节目的核心创作理念，或者说创作者的价值观——一群人认认真真干一件事。

“我们在录制的时候没有担心过所谓的气质会和《种地吧》一样。首先女生和男生的气质是天然不一样的，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和性格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不会去刻意设置什么来展现不同。

包括之前也有人觉得，女生在一起会不会话很多、小心思很多，女生会不会更爱哭，我觉得这些都很正常。我们不做定义，只是真实地记录。”

如何找到12位女性？

在这类综艺里，有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身处其中的素人会不会自带“人设”、一心奔着走红？

问题抛给陈娟，她觉得其实很难规避。“如果观众通过这个节目认识了她们，进而认识到牧民的真实生活、喜欢上她们，走红也好，名利也好，都是附加的东西。”

据陈娟透露，《燃烧的月亮》一共收到了1万多份报名表，选拔时间长达半年，其中包括线上筛选、线下多轮面试，最后同样会进入实地试拍。

多轮的面试中，节目组会询问对方的家庭背景、成长经历，个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包括对感情问题的看法。当然还有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对草原有哪些想象、掌握哪些生存技能等等。

选拔过程中，陈娟会尽力让女性面孔更加多元化。同时也在寻找一种共同的特质——蓬勃的生命力。

“最后我们为什么会选择她，可能就是我跟她坐在一起的时候，能感受到她心里有一股劲儿，一股很强的生命力，让我觉得她可以在这儿（牧场）生活这么长时间，面临这么多严酷的挑战。”因此，哪怕与娱乐圈无关的纯素人也可以加入。

让陈娟很感动的是，这次有很多女性在社交平台上毛遂自荐，即便失败了也还是会给节目组发来真情实感的留言，站在女性的角度，告诉团队自己所期待的节目是什么样的。

《燃烧的月亮》前两期播完，观众们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牧场的风沙和生活的劳累，有弹幕精准总结：“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干。”

或许超出很多人的想象，蓬勃的生命力首先从漫山遍野的牛群和羊群中喷薄而出，女生们一到牧场就要面临牛羊的饲养工作，甚至很快就经历了生命的离去。

陈娟说，这样的强度并非节目组有意为之，团队并没有要去设置什么，也没有预想哪些事情女生可以完成、哪些不可以。

“观众看到的这些都是爷爷奶奶每天的日常工作，他们都已经70多岁了，两个人就把所有事情干了。我们跟爷爷之间的契约就是要把这些事情做好，也和许多牧民学习、讨教了很多。只是女生们一开始还不太熟练，还在摸索和学习的过程中。”

如何面对

“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牛羊？

实际上，牧场的很多工作无法做到真正提前演练。比如剪羊毛，这件事只能在六月前后开干，而节目组早在二月就来到牧场，冬天还未过去，连草都没有长出来。

对于女生们和节目组而言，牧场生活处处充满难关，就像黑灯的那个段子：越过山丘，还是山丘。

“小羊死的时候（被羊群踩死了），对我来说冲击力已经很大了，感觉经历过这个事情之后，不管面对什么难题都有一定的心理建设了。结果不是这样的，后面总是一波接一波地击打你。

比如剪羊毛这件事，因为我们家羊比较多有1700-1800只，小羊差不多700-800只，剪完小羊已经精疲力尽，觉得以后应该是无坚不摧了。但是剪大羊它的体积更大、更难束缚，然后剪完还要给它们放进药浴池里驱虫，泡一下它的肚子防止传染病。一千多只羊啊，剪完还要一只只丢进池子里，真的崩溃了。”

在牧场迎接挑战的还有拍摄团队。

和拍人不同，动物对人类和飞行器的靠近极其敏感，只要有一点声音和响动就会受惊跑开。还有那陡峭的、近乎直角的山坡，整个牧场只有羊蹄子能牢牢站稳，摄像大哥哪怕不扛着机器也无法将其征服。

于是，《燃烧的月亮》充斥着大量航拍的远景镜头，能够让观众俯瞰整个牧场。至于中近景，节目组把小型手持Go-pro交给了女生们，由她们自己去记录。不过女生们往往沉浸在工作中，经常会忘记在拍摄，也想不起要把正脸露出来。

陈娟想起当初选择这个牧场，是在一个岁月静好的黄昏。

“我们开车踩点的时候路过了包爷爷的家，当时落日洒在爷爷家的红房子上，洒在山上，洒在羊群的身上，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和我们想象中的画面非常贴合，特别美好、浪漫。”

等到真正在牧场生活，陈娟才发现岁月静好其实是不存在的，人们对“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浪漫想象，某种程度上美化了游牧民族的生活，“现实是残酷的。”

未来如何

起初听说节目组要扎根牧场生活，包爷爷以为只是“闹着玩儿”，可能拍个十天半月就走人了，也不相信女生们能做好这些事。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拍摄还在继续，女生们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巡山、照顾动物已成日常。

一个细节是，牧场原先只有旱厕，为了方便女生们能在每天劳作后简单洗一洗，节目组后来在仓库后面修建了4间简易的厕所，非常简易，三个人共用一间。

因为水资源也比较匮乏，4间厕所无法做到同时用水，大家只能排班去洗澡，今天几个、明天几个，无法让每个人天天都能洗澡。陈娟说：“有一段时间大家确实累得不行，即便有洗澡名额，也只是把脸擦一擦就睡着了。”

前两期看下来，不少观众有一个感受：很难认清每一位女生。

活儿太多是一方面，姑娘们全副武装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是另一方面。如果赶上给牛喂草，可能手动喂完一圈直接就“面目全非”了。

用时间换取内容的综艺，成功与否在于人物的塑造，很多时候最吸引粉丝的正是那情感联结紧密、同甘共苦的群像感。如何在广袤的草原上打造出群像？陈娟认为依旧要交给时间。

“怎么说呢？我觉得群像这种东西不是通过剪辑塑造出来的，只有通过每天踏踏实实做事，在长时间的相处中，让女生彼此之间的情感慢慢去绽放。”

至于节目结束后，《燃烧的月亮》12位女生是否会成立自己的公司、做更多衍生产品或内容，陈娟告诉娱理“目前没有这个想法”。40期节目结束后，女生们的这段旅程会暂时画一个句号。

无论是12位女生还是幕后的工作人员，能从这个项目的一开始坚持到最后的，在陈娟眼里都是勇士。

由于每天拍摄时间过长，眼下节目组也在用排班的方式早、晚倒班。早班人5:00起床去现场，晚上6:00左右收工睡觉，交棒给晚班人。

“我们工作人员都在朋友圈打卡，一开始是DAY1、DAY2，现在已经盼着倒计时了，再过几天就要变成还剩XX天收工了。”

最近很多人都问陈娟，为什么会用“月亮”来代表女性。她很认真地想了想，《燃烧的月亮》还真没有这层意思。

“取这个名字，并不是用‘月亮’代表女性，也不是像有人解读的月亮要依靠太阳的光等等。在我们看来，月亮是草原上一个重要的符号，共同构成了牧场的日常景象。月亮总是那么安静地挂在天上，但是蕴藏着一股巨大的能量。

燃烧的月亮，就是在一种力量，一种强劲的生命力。”

发布于：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