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寄回4000亿，2亿人“打洋工”养活家乡8亿人，出国挣钱真的那么容易吗?

作者：Cynthia Gao 高晨曦

澳财网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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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联合国公布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过去10年海外“打工仔”往家乡汇钱的数量不断增加。2007年，2960亿美元的外汇被汇往144个发展中国家。2016年，这一数额已经升至4450亿美元。

联合国属下的国际农业开发基金会（IFAD）近日发表报告称，亚洲国家每年接受的汇款数额增长最明显，增幅达到87%。

世界银行在一份报告中提到：与此同时发展中国家国民前往海外打工的人数也增加了28%。据统计，目前大约2亿海外"打工仔"养活着他们生活在发展中国家的8亿家人，其中中国的海外务工人数将近1000万。报告显示，这些海外"打工仔"的总收入达到30万亿美元。他们给家人的汇款约占收入的15%。

最主要的汇入国为中国、印度和菲律宾。80%以上的汇款汇往23个国家，55%的汇款汇往亚洲国家。

国际农业开发基金会总裁洪博（Gilbert Houngbo）指出，海外"打工仔"向家乡汇款给在当地生活的家人带来很大影响。"200、300美元的汇款对于很多（发展中国家的）家庭而言意味着仅60%的收入。这可以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很大的改变。

一，国境之外，有1000万中国人端着“洋饭碗”

今年春运期间，各大机场陆续迎来入境高峰，浦东机场单日入境客流突破10万。其中，大部分为返乡的海外“农民工”。海外打工真的遍地“黄金”吗？

据商务部对外投资和经济合作司数据显示，自2010年后每年出境务工人数几乎保持在四、五十万以上，截止到2017年12月累计出境务工人员已超过850万人。但这些数据仅是通过合法渠道的人员统计，通过蛇头、黑中介等方式出去谋生的“黑劳工”并不算在其中。

说到在海外挣钱，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会是哪里人？广东人？还是福建人？数据显示，从全国范围上看，山东人是海外务工人员最多的。

北京青年报曾报道称“十年间，5万余人的（山东）孝里镇，前前后后共有1000多人赴澳打洋工”。 而孝里镇中楚庄更是被称为“移民村”，“凭着过硬的电气焊手艺，总共201户的村庄有25户在澳大利亚‘打洋工’，拿到了绿卡。”这些移民澳洲的山东人住着200多平米的房子，凭着自己的手艺，拿着高于当地人收入的薪资。

二，那么，拖家带口去海外，真的能淘到金吗？

前段时间有一个新闻在朋友圈被疯狂转发，报道中提到，澳大利亚悉尼有一份工作，只需培训2天就可以获得高达13万澳元（约合人民币65.76万元）的年薪。这个工作是当一名交通管制员，职责是在马路上指挥交通。

其实，除了最高年入18万澳元（65万人民币）的交通管制员，澳大利亚确实有不少薪水超高的工作。

比如，前段时间也有媒体报道澳大利亚的砌墙工月薪能达到4万澳元（约20万人民币）。当然澳大利亚的砌墙工和我国的农民工还有些不同，澳大利亚的砌墙工首先需要去技校读三个月书，此外，还要参加安全考试才能持证上岗。

另外，在澳大利亚还有剔骨工这个行当，此前新闻报道中也曾提到：河北人马忠军和他的10个老乡，从2006年开始在澳大利亚当剔骨工人。由于工资在澳大利亚的平均水平之上，现在的生活也过得不错，也通过诉讼方式争取到了自己的绿卡。

据澳大利亚当地媒体报道，未来四年，政府计划花费733亿澳元完善基础设施建设。新南威尔士州政府计划2019年完成由Rouse Hill通往Chatswood，造价高达83亿澳元的新铁路。计划在2024年建成从Chatswood到悉尼港，再到Sydenham长达15.5公里，载客量为每小时9万人的隧道。然而，讽刺的是，这样一个资金充足，计划完善的项目可能将面临技术工人短缺的困境。

澳大利亚以地广人稀，2016年人口总数为2400万，还不及“同病相怜”的加拿大的3600万。一直缺人的澳大利亚，除了鼓励当地民众努力造人外，求才若渴，多年来不惜花重金引进技术型人才。注意，这里的技术型人才并非我们所理解的的高精尖科学家那一类，而多数是以体力活为主的蓝领，如泥瓦匠等。这些看似不起眼，实则与生活息息相关的职业在澳大利亚一直人手不足。

澳大利亚蓝领岗位的工资并不输给白领，蓝领平均周薪高达1229澳元，而白领的平均周薪为1085澳元。蓝领中工资最高的是砌砖工，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泥瓦匠。技术娴熟的砌砖工日薪可高达1000澳元，比国内一些小白领的月薪还高。但砌砖工也不是谁都能干的，在澳大利亚做蓝领需要去技校进行专业的学习，考试通过后方可持证上岗。

作为高薪国家的澳大利亚，每个州和地区的薪水都在逐年增加。据统计，2017财年，所有行业和地区的平均收入为8.1747万澳元，比去年增长了1.8%。其中，西澳和塔斯马尼亚州增长最快，分别为3.7%和2.8%。

与此同时，首都堪培拉和新南威尔士州创下新高，分别为8.5655万澳元和8.3571万澳元。信息和通信是最赚钱的行业，全澳平均工资为13.5744万澳元。其次是工程管理和矿业资源和能源行业，分别为13.3264澳元和13.0628万澳元。

由此可见，如果选择澳大利亚作为海外务工目的地，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对普通澳大利亚人来说，开销最大的应该为住房费用。海外务工人员没有置业需求，对出租房居住环境要求也不高的话，确实可以攒下较为可观的存款。

三，“洋饭碗”装的可能是金子，也可能是陷阱

大多数想出国的农民工，面对五花八门的招聘，眼中只有一片“钱途”，却忽略了其中的风险。“黑中介”、“黑雇主”是海外务工常遇到的两大问题。

在网上以“国际务工派遣”为关键词搜索，可以搜出一大串劳务信息，但从这些信息中找到正规中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很多压根没有资质的劳务公司混在其中，这些“出国劳务中介公司” 声称可以办理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以及其它发达国家的工作签证，是合法打工，然后他们却常常在收取几千甚至好几万元中介费后不见人影。

除“黑中介”外，还要提防“黑雇主”。新南威尔士大学新闻工作室报道称，部分海外务工人员长期处于薪水低、工时长、环境恶劣的工作环境中，44%的海外务工人员工资都是以现金方式支付，超过一半人从来没有收到过工资单，尤其是来自中国的打工者，这为老板剥削提供了更好的隐蔽条件。

再加上世界部分国家和地区地理环境、政治形势复杂，这也给赴当地务工的国人带来很多未知的风险。广大务工者切不可因赚钱心切而盲目行动，要充分做好出国前的各种准备，擦亮眼睛做好风险规避措施，将国外务工风险降至最低。

此前，《悉尼先驱晨报》报道，澳大利亚新州谭沃斯(Tamworth)地区扫荡非法合租房，数十名来自韩国和中国的移民劳工面临无家可归的窘境。

根据早前调查：谭沃斯地区有非法合租房网络，这些合租房的住客在由食品企业Thomas Foods International拥有的当地肉类加工厂工作，不过这些非法合租房和Thomas Foods公司无关，只是被中介用来作为去Thomas Foods工作的附加条件。

据悉，很多到谭沃斯工作的移民工来自于韩国及中国，但在他们到了当地之后，觉得像是被困在了那里。据1名前雇员透露：“如果想得到工作，就得住在中介提供的合租房子里……如果不住在合租房里，绝不可能到Thomas Foods工作，所以别无选择。”

当地的不少合租房据称由当地一名华裔男子操控，该名男子早前曾否认自己的这些房子人满为患，但承认某一处物业里可能住了“6到8人”，而澳大利亚的法律限定人数是5人。

一些黑心中介专门瞄准那些无法负担出国务工签证或无出国务工途径的群体。这些中介机构往往会大肆进行广告宣称，称可以出国挣大钱之类的。但实际上，通过这类中介机构拿到的很可能是没有合法工作权利的旅游签证。这些中介打着“出国务工服务”的幌子大挣黑心钱。尽管提供虚假和误导信息，监管部门却很难将这些机构进行查处。

四，残酷的人生抉择——黑民：“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在澳大利亚工作的海外人士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在异国他乡成了没有“身份“的“隐形人“，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所谓的这＂身份＂起源于美国，当时大家把永久居留权都叫绿卡，其实就是“永久居民身份”。而拿没拿绿卡，是直接决定你能否留在澳洲的关键。

在澳大利亚华人论坛上，“黑民”更是一个经常被谈起的话题。“黑民”是非法移民的俗称，他们或者偷渡来到这里，或者因为签证过期非法滞留。“黑”在澳洲的华人有上万人，他们时刻在躲避移民部门的检查，提心吊胆地生活着。

根据澳大利亚的规定，非法移民分为几类：无签证居留，逾期签证居留和签证取消后居留。一旦被发现，就会被送到关押非法移民的拘留所，等待遣返回国。

根据2017年5月份参议院的估计，64,600名非澳居民签证已过期，其中或有20,000人处于非法务工状态。但是这些数据并未将大量通过访客签证（visitor visas）赴澳人数考虑在内。这些人中也有相当一部分处于非法务工状态。比起两年前约3万名黑民，人数已经翻倍。

在这6.4万人中，近2/3的人滞留2年以上。移民局表示，他们目前已知至少有一人和已经在澳洲“黑”了40年，现在移民局也不知道这个人是生还是死。在这些黑民中，有1/3的人有正式工作。

事实上，黑民只能干三种工作，并且只局限于这三种：

第一种，去偏远的农场，当然也是给华人或者是是亚洲人打工，因为澳洲人工太贵，所以＂精明＂的亚洲人就喜欢雇佣一些黑工，当然他们一旦被查处，承担的罚款也往往是天价。所以普通的＂不算精明＂的农场主是断然不会雇佣黑工的；

第二种，在市里做工，东家一定要是亚洲人，虽然欧洲人包括英国的，德国的，意大利的生意人也很多，可是他们都不会雇佣黑工;用一个黑工，一小时省下$5，一次被查处，罚款就是$50000，这帐目他们会算，“贪小便宜吃大亏”的道理在西方人心里根深蒂固。在给亚洲人打工的过程中，黑工在餐馆（往往是小餐馆）里面做工的人数占了90%以上，举例来说，10个黑工，有9个是在餐馆里做的，剩下一个有可能在亚洲人的超市里面干；

第三种，把24小时开门纳客的赌场当作根据地的黑工。往往是，晚上在中餐馆收工发了工资，在赌场里就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老张来澳洲快30多年了（推算应该在1990左右出来的），是个黑民，也就是没有身份／绿卡的人，他以前曾经是国内一家公司的白领，家里有一个女儿。因为一次出差，留在了澳洲。

老张黑在澳洲后干不了别的，因为没有身份，但是他不愿意去农场，因为他从小就是农村里长大的，种够地了。所以就千方百计托人，找关系，进了一家中餐馆。很多人说洗碗的，干建筑的，扫马路的，打扫厕所的是最最低等的工作，最下层的人。而黑民其实是最底层的人，就连去银行开帐户都开不了。

在中餐馆里从洗碗开始，一直干到大厨。洗碗的学生$8／小时，而老张只有$5／小时。还不能抱怨，因为人家老板肯冒着巨大的风险收留你了，你感谢人家还来不及呢，更谈不上投诉了，投诉的结果就是你失业，你的老板被罚款，不是双赢，而是两败俱伤。

老张曾经一天切了200公斤牛肉。要知道，在一个餐馆里，切200公斤的牛肉会把人的手切软。这种被赤裸裸剥削的事情在黑民身上是屡见不鲜的，包括那些性工作者们，和在农场里打工的那些黑工们，都是被老板层层剥削。

但是就是在这样的夹缝中生存，在美丽又陌生的第二故乡奋斗着。亲戚曾经告诉我，老张这二十多年来一直往家寄钱，扶持着自己的家庭，包括女儿。

据悉，在澳洲的黑民，通常是一部分会去投亲靠友、打零工；还有一些人则由专门的人组织起来，在餐饮建筑行业打工。这类组织规模虽然下大，但有其一套运转的规则，对外人也很警惕。围绕着非法移民，甚至还有“地下钱庄”，负责把打“黑工”得来的钱汇往中国。

一般来说，在澳大利亚打工需要申请税号，以获得退税，但“黑民”不能做需要上税的工作。他们大多在华人集中的地区，找一些不需要讲英语，雇主可以用现金支付的工作。打黑工往往要遭受老板的盘剥，报酬比正规工人的低，而且不享受任何保险。

据介绍，打“黑工”的“黑民”通常很多人住在一起，租一套很小的房子。有时为了躲避移民局的检查，一个月就要搬几次家。

澳大利亚一家中文论坛上有一篇文章，名为“一个澳洲黑民的自白”，其中提到“为了省房租，通常都是很多‘黑民’一起分租一套单元房……每天出门前我们都在窗口挂一件旧的衬衫，不管晴天雨天都挂着，如果谁被抓住了就要把这件衣服收起了，迟回来的人就知道出事了。”

澳大利亚在线新闻评论网站（The Conversation）举行了一项“澳大利亚非法劳工”的在线调研，总计有46名非法劳工参加。他们年纪大都介于20岁-40岁之间。在采访过程中，一名非法务工人员说道：

“我并不是想要在澳大利亚生活，我来澳大利亚的目的是为了挣钱，养活家里人。因此我们中的大部分人最终都会选择回国。基本上，我们来澳大利亚的目的都是为了挣钱养家。”

另一名女性非法务工人员说道：

“我是一名寡妇。因此我必须负担孩子们的学费和生活支出。这是我为什么来澳大利亚的原因，就是为了有钱抚养我的小孩。”

调研结果显示一些雇主和分包商对非法劳工普遍存在剥削的现象。一些受访者表示若他们离岗或有丝毫抱怨，他们就将面临被雇主告发被遣送回国的风险。

其中一名受访者说道：

“不管怎么样的薪水，我们都只能接受。虽然我们觉得薪水低，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另一名受访者则表示被一个分包商雇佣，干了3个月的活还不见发工资。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由于很多非法劳工一经发现即被遣返回国，且也没有人真正关注他们的工作状态和处境，因此这些问题很难被认定和解决。

众所周知，澳大利亚这几年在不断收紧移民政策，对于非法移民来说，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移民政策的调整，也可能会在未来几年内造成更多的“黑民”。

五，结语

曾看过一个故事：一个中国男人，在澳洲独自忍受15年的孤独寂寥，每天打三份工，期间从未回国，仅和妻女见过一面。为了省钱，租住仅有8平米大的、不带浴室的单人房，想要洗澡，就用塑料布在厨房围出一个空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每天打几份工，一大早出门，凌晨下班时，连末班车都没有了，只能步行回家。

由于签证过期成了“黑户”，不能回国。独自一人在异乡生活，最难熬的是对家人的思念。每当思念涌上心头，就只能一遍一遍摩挲着墙上的照片，回想着与家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令他欣慰的是，女儿很争气。在他来澳洲打工的第8年，女儿考上了美国大学。为了让女儿留学没有后顾之忧，他比之前干得更多。当时才40出头的他，因为常年过度劳累，一口牙齿已经稀松，还掉了好多。

“海外务工人士”作为一个社会群体，实际影响着整个社会。而“海外务工人士“本身的处境也令人担忧。他们的身心健康，他们面对的心理压力，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

也曾有海外务工人员在采访中说：“每年回到家里，见到女儿只会笑，但确实不知道说什么。”这是交流上的障碍，也是亲情上的割裂；抑郁、焦躁、失落、彷徨、恐惧等成为这个群体普遍表现。

从南渡到北归，从国内到国外，产业的转移、全球化的推进，加速着他们的流动，促进着他们的改变，个人的成长与社会的进步同频共振，个体的变化也与时事的变迁同步推进。

这个时代赋予了我们更广的空间，更多的机遇，更大的平台，但带来了更多的困惑，更大的挑战，更难的选择。

海外务工人员是否如整个社会转型的逆势一样，正面临着转型升级之痛，他们对家乡有着深深的眷念，对现状有着重重的忧虑，对前景与未来又有着巨大的不确定性。

如同中国的发展，有曲折也有波折，却始终呈现出螺旋向上的趋势。个体与整体的结合，如此紧密、生动而重要，个体的感悟也如此的统一、协调而默契。有进步，也有问题，有巨变，也有顽症。

如何让“海外打工者”跟上时代的步伐，既是个体的思考，也是整个中国社会、澳洲社会的挑战。

他人即自己，别人的不同亦是自己的影子。这个群体每个人的际遇都牵动着我们的心。欣慰他们的成功，洞悉他们的要求，掌握他们的动向，解决他们的困难，才能更好的促使社会进步。

不忽略每一个人的需求，才能让鲜活的生命更加生动，社会的发展与进步更有张力与活力。

最重要的是，海外“打工仔”不管走多远，对祖国的深情、对家的眷恋都从未减退。

理想让人离家，思念唤人归来。

所有的“背井离乡”的人，心里都藏着一个“荣归故里”的愿望。

愿每个人的付出，都能交换到想要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