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无黑恶”背后:陈全国不能忽视的新疆反腐(组图)
位于中国西北边陲的新疆,因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与政治话题的敏感性,在中国的政治版图中具有别样的特殊性。长期以来,外界对其认知与讨论总是脱不开“人权”“反恐”“宗教”等话题。但也正是这种特殊性,在中共的反腐与扫黑等诸多运动浪潮席卷内陆各个省份之时,新疆却表现得极为低调。不过,这并不说明新疆就是一块世外之地。尤其是近期,新疆的几起反腐案件与对中共中央的扫黑督导反馈使得新疆反腐局势显得骤然紧张起来。
先是7月下旬以来,除了新疆自治区前主席努尔•白克力被控受贿超7,910万(1元人民币约等于0.141美元),在此前后,新疆有4名官员落马。而后8月2日,进驻新疆的中共中央扫黑除恶督导组反馈情况称,新疆扫黑斗争存在以反恐“严打”替代扫黑的倾向,且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存在思想认识不到位的问题。无论是依然处于高压状态下的反腐还是正在强力推行的扫黑除恶,新疆近段时期的形势不得不让人重新对其审视。
被忽视的新疆反腐
多维此前曾多次发文分析过新疆的反腐形势,在过去几年的中共反腐中新疆也经历了一次大的洗礼,但是新疆自治区域与新疆建设兵团的反腐情况却不同。总体来说,从落马官员总量上来看,新疆并不亚于山西、四川、辽宁等反腐重灾区,但从反腐的层级上来说,新疆自治区政府的落马官员多在中下职级,且集中在林业、住建、水利等领域。当时的分析认为,中共对新疆的工作目标是“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因此对新疆的工作重心是反恐与维稳,在这个目标与前提之下,对官僚体系具有整肃作用的反腐在新疆则没有显示出先“打虎”后“拍蝇”的反腐规律,而是长期保持在对中下层官员乃至基层官员的问责,基层反腐的路线既着手解决了切身新疆民众利益的腐败问题,又维持了新疆官僚体系的稳定。
而占比例不大的新疆“打虎”则主要是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在这个与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地方政府并行存在的一个半军事组织之中,过去几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高层经历了一场大洗牌,据统计,至少已有10名副司令、副政委被陆续免职。2015年兼任兵团师的第一政委职务的新疆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栗智成为新疆“首虎”,而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兵团党委常委中,宋志国、田建荣、王世江、徐志新等先后落马。
总体来说,新疆反腐并不低调,但外界一直观感不强的原因一则在于地方政府反腐职级较低,而兵团的相对独立性与封闭性又在人们的视野盲区。二则,因为新疆反恐的高关注度淡化了外界对新疆反腐的关注。
尽管如此,但一个不得不察的现象是,近期新疆的反腐形势似乎有了细微的转变。而这种变化与中共正在强劲推行的扫黑除恶运动显示出某种关联。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集军政企于一体,混合型的组织形态有黑恶势力产生的民众基础与空间。(VCG)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下辖许多农牧团场及工矿企业。(VCG)
被新疆兵团无视的中共扫黑
4月8日至5月27日,中共中央扫黑除恶第21督导组进驻新疆,对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扫黑除恶运动进行督导,在此前后,新疆政法系统密集有官员落马,5月伊宁市人民检察院侦查监督科副科长、副科级检察员曼合布旦•卡地尔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审查和监察调查。同日,克拉玛依市公安局调研员巩新军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调查。随后,乌鲁木齐市公安局治安大队二大队大队长贾江生被调查,新疆乌鲁木齐市公安局副调研员、米东区分局副局长代剑,新疆阿克苏地区公安局警务督察支队队长宋诤;6月新疆和田地区行署原副专员、地委政法委原副书记阿力甫•阿不力米提接受调查,7月,乌鲁木齐市纪委监委治区公安厅原副厅级侦查员尹建江被查。
如此密集的系统官员落马,虽然官方尚未给出通报落马原因,但从扫黑除恶督导组在各个省份所带动的扫黑旋风来看,近期,新疆政法领域官员的落马与这场扫黑除恶运动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2016年12月,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党委常委田建荣被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网站)
2017年5月,已卸任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党委副书记、司令员的刘新齐被查。(VCG)
2018年1月中共下发《关于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通知》,这则文件指出,要把黑恶势力犯罪同反腐败、基层“拍蝇”以及加强基层组织建设相结合,是一项重大政治任务。但这项运动起初并未得到外界的过多关注,随着中共中央的不断加码,这场运动已经成为了十九大后中共整顿官场最重要的运动。尤其是近半年多来,扫黑除恶成了内陆各个省份的一项重要政治任务。
但根据中共中央扫黑督导组给出的信息是,新疆似乎处于迟钝状态,没有意识到这项运动的政治意义。根据报道,在新疆督导的第21督导组组长宋大涵反馈的督导结果是,新疆自治区以反恐“严打”替代扫黑除恶,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一些官员认为兵团管理体制是党政军企合一,组织严密、纪律严明,不存在黑恶势力。兵团的这种态度也被督导组定为“思想认识不到位”,对扫黑除恶“思想上重视不够”。此外,在督导组进驻新疆期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纪委监委先后公开曝光16起官员涉黑涉恶腐败和“保护伞”案件,但无牵涉兵团。
事实上,作为中国现存的最后一个生产建设兵团,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集军政企于一体,成为与新疆自治区政府并行的一套治理机构,其下有大量农牧团场及企业,其虽然是一个独立于新疆地方自治的一个组织,但其内部仍然具有军民企混合的阶层形态,就有存在“黑恶”势力的空间与阶层基础。从这个角度说,督导组所称的兵团内部认为“不存在黑恶”的说法透露出对扫黑除恶运动的主观抵触情绪。
相比其他省份被指“打财断血”不同步、不坚决,查处的黑恶势力“保护伞”人数较少、级别较低等普遍存在的问题,新疆的反馈结果则透露出明显的政治站位问题,而且是与中共最高层不同方位。
事实上,在第21督导组进驻新疆的会议上,宋大涵就特意强调了扫黑除恶运动是习近平多次作出重要指示,提出明确要求的运动,更明示了这次进驻新疆将以思想站位为督导重点。当时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书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政委陈全国还称要增强“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做到“两个维护”进行了一番政治表忠。
甚而在兵团陷入带累地方财政,与当地民众缺乏融合且内部又缺乏完善的监督体系容易滋生腐败等争议之时,中共总书记习近平力撑“兵团工作只能加强不能削弱”,虽然在新疆维稳及当地经济发展等方面,中共仍然倚重新疆兵团,但兵团却并未表现出应有的政治觉悟。而作为接连平定西藏、新疆两大边防的封疆大吏,陈全国为中共解决了困扰许久的边疆之患,顺理成章成为了当今中国政坛的“政治明星”,此前还盛传陈全国受中央肯定,或离疆返京。过往的经验说明,越是受瞩越要谨慎,尤其在中国的政治体制之中,不论是扫黑、反腐再或者扶贫、环保,技术性的工作之余,最重要的是这些工作背后牵涉的政治问题,尤其是政治站位的问题。对于陈全国这样受捧的官僚来说,更应懂得这个道理,切莫让新疆反恐的战绩毁于新疆反腐的议题。